这是赤裸裸的经济殖民!
海因里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苏然仿佛没有看到他煞白的脸色,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当然,我们不是强盗。”
“所有合作项目,斯洛帝国只需要提供土地、资源和劳动力。”
“所有的技术、设备和前期资金,都由星辰军区投入。”
听到这里,海因里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难道……条件没有他想的那么苛刻?
但苏然接下来的话,彻底将他打入了冰窟。
“作为对星辰军区解放斯洛、并帮助你们重建的感激。”
苏然顿了顿,看着海因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的条件。
“所有合作项目产生的利润,前五年,全部归星辰军区所有。”
“五年之后,我们再谈分成。”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给斯洛帝国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海因里僵在原地,如同一座石雕。
他终于明白苏然想要什么了。
他不要虚名,不要权力,甚至不要这个帝国的统治权。
他要把整个斯洛帝国,变成星辰军区的一个巨型后勤基地、一个原材料产地、一个毫无保留的兵工厂!
而且,是免费使用五年!
五年时间,足够星辰军区吸干斯洛帝国的每一滴血,将这个国家的潜力压榨到极限!
五年之后,剩下的,只会是一个被掏空的躯壳。
好狠!
好毒!
海因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苦心策划,出卖上司,引狼入室,最终,却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看着苏然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让弗雷尔德那个蠢货继续统治下去,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苏然端起了那杯“血兰”酒,这次,他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奇异的果香。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僵在那里的海因里。
“国师,你是个聪明人。”
“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也会让帝国所有的大臣和贵族们,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说完,他不再看海因里一眼,转身,大步向宴会厅外走去。
张全紧随其后,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位权倾一时的国师大人,正缓缓地、无比艰难地,重新弯下腰去。
那个卑微的姿态,仿佛要一直保持到天荒地老。
三天后。
星辰军区的巨型合金闸门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滑开。
阳光涌入,照亮了停机坪上那艘遍体鳞伤、布满焦痕的“远征者”级突击舰。它像一头从血战中归来的远古巨兽,沉默而骄傲。
舷梯放下,苏然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依旧是那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只是肩上多了一层薄薄的浮尘。
他的身后,是张任和郑北。两人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的疲惫,还有作战服上尚未清洗干净的暗色血渍,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发生在斯洛帝国心脏地带的残酷搏杀。
再往后,是幽灵连。
他们无声地列队走下舷梯,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拍上,仿佛一个整体。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脸上涂抹的伪装油彩还没有完全擦去,只露出一双双狼一样警惕而冷漠的眼睛。
停机坪上,人头攒动。
星辰军区下辖的六大野战军军长,竟无一缺席,悉数到场。
郑勋、李英、刘大飞、王一丹、倪必须、肖七八……每一个都是在各自领域独当一面的悍将。此刻,他们全都肃立在停机坪前,等待着英雄的归来。
“我靠……”肖七八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王一丹,“你看老张和老郑那德性,跟从绞肉机里爬出来似的。司令这次带他们去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哎!”
王一丹咂咂嘴,眼神里混杂着羡慕和嫉妒:“不知道,但你看司令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斯洛帝国这事儿肯定是他们的功劳啦。啧啧,这逼让他装完了。”
“何止是装完了,”旁边的刘大飞一脸酸溜溜,“这功劳簿上,头一功铁定是他们俩的了。咱们几个只能在这儿干看着。”
倪必须扶了扶自己的军帽,一脸严肃地分析:“不对劲。你们看幽灵连那帮人,杀气都快凝成实质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渗透任务,这是去人家老巢刨祖坟了啊。”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唯有第二军军长李英,和第一军军长郑勋,始终保持着沉默。
郑勋的目光落在张任和郑北身上,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疲惫与荣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作为军人,他最敬佩的就是这种能打硬仗、敢打死仗的同僚。
而李英的视线,却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锁定了苏然。
她的脑海中,无数情报碎片正在飞速拼接、分析。斯洛帝国政变、弗雷尔德离奇“病逝”、国师海因里上台、帝国议会全票通过《星辰—斯洛战略合作框架协议》……这一切都发生在苏然抵达帝都的72小时之内。
巧合?
李英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不过是精心策划的必然。
她已经能大致猜到苏然做了什么。但她更好奇的是,苏然到底用了何种手段,才能让那个以老奸巨猾着称的海因里,签下那份近乎于卖国条约的协议。那份协议的电子版副本昨天已经传到了她的加密终端里,条款之苛刻,让她这个旁观者都感到心惊肉跳。
苏然,你到底给了他什么无法拒绝的条件?或者说……你到底拿走了他什么让他不敢拒绝的东西?
李英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与苏然这样的人共事,虽然时常感到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智力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