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德攥紧匕首，她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具身体比之前的怪物形态，脆弱太多。
但她不后悔选择了这副躯体。
如果没有人形，她和万星就不会相遇，这是应有的代价。
载具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万星的指尖蹭过她掌心的汗，轻轻捏了捏艾德的手腕，她才慢慢松开手指。
这种暧昧不清的姿态，让艾德皮肤表层微微泛红。
气氛变得缓和不少。
“是辆改装悬浮艇，”艾德眯起眼，头部焊着防撞栏，她看到上面的牌子，“交易所？”
载具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停下。
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个穿工装服的男人，腰间别着把旧手枪，袖口磨得发白。
他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载具光束从他背后照过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别紧张，我是交易所的，”
男人嗓门有点哑，下巴上胡茬灰白，
“听见基地爆炸响了一夜，想着来捡点能用的零件，你们受伤了吧？”
艾德没说话，盯着男人腰间的枪。
之前的万星，如果见到交易所的人，一见面就可以开杀了。
见鬼的奸商。
万星看见载具里又下来几个人，但脚步虚浮，不像受过训练的士兵。
她扯了扯艾德的衣角，慢慢站起来。
肩膀的伤口扯得生疼，血迹在破洞的衣袖上凝成黑痂。
“我们需要水和绷带，”
万星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轻，
“还有……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男人看见她们身上的伤，脸色变了变，朝身后挥挥手。
一个人跑回载具内取东西，然后怀里抱着急救箱上前。
看见万星肩膀的伤口时露出好奇的神色，“看岔了，原来是轻伤。”
没有影响功能，伤势其实很轻。
但万星已经忍不住要骂人了。
看个鬼，她已经快要痛死了，快点处理。
……
正在行驶的载具内。
他们决定一边治疗，一边离开这个地方。
万星靠在座椅上，任那人用消毒液体冲洗伤口。
这群人没有很好的治疗物品，那种愈合凝胶是很贵的东西。
艾德坐在她对面，把玩手里的匕首，如果这群人有异常行动，就不能犹豫。
载具开动时猛地颠簸，她往前栽了栽，赶紧用手撑住膝盖，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
“……”
这群废物，万星的双眼隐约出现暴戾的红点。
虽然从未亲手杀人，但她已和大地万星有三分相似了。
“你们是议会逃出来的实验体？”
驾驶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她们，语气算不上恶意，
“这年头遇见活人不容易，我不会乱说的。”
万星没接话。
消毒液体渗进伤口，疼得她抿紧嘴唇。
那女人往她肩上贴纱布，动作有点重，她忍不住哼了声。
艾德立刻往前挪了挪，伸手按住她的手，掌心蹭过她的指节。
“疼就喊出来，”艾德低声说。
万星看见她袖口的裂口，里面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是被银狐打中的地方。
“很快就会愈合，”艾德顺着万星的视线，发现她在看自己的伤势，解释道。
艾德说到底，也不算真正的人类，这点伤不算什么。
载具在路上晃了很久。
万星努力忽略麻木的肩膀，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
听这群人说，这里是失落帝国。
而这里最大的自由势力，是某个叫“旧日联合”的东西。
万星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像恐怖分子。
“到了。”男人踩刹车，载具剧烈摇晃。
万星被艾德扶着下车，眼前是一片用集装箱和铁皮搭成的简陋营地。
“这里是附近的自由集市点，你们注意点，就可以正常的修整一段时间，”
男人的意思是，虽然这里比其他地方安全，但不能放松警惕，
“我先带你们去住宿的地方。”
两人跟上他的脚步。
艾德时刻防备他耍花招。
终于，万星看到有座破厂房，是被改造的集体住宿点。
男人把她们带到一间铁皮屋里，床上铺着干净的粗布床单，桌上摆着奇怪的聚合物。
是吃的？万星无端猜测。
“先吃点东西，医生一会儿来，”
男人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艾德，
“你朋友的肋骨可能伤着了，别让她搬重物。”
男人说完就离开了这里。
艾德确实在搬重物。
她正把铁皮屋的破窗户用木板钉死，听见这话手顿了顿，回头朝万星笑，“我没事，就是喘气有点疼。”
她说话时胸口起伏。
万星立马上前抓住她的衣领，“……”
“你想干嘛？”艾德的脸又红了。
万星看见她领口扯开的地方，锁骨下方一片淤青。
“以后有伤提前说，先吃饭吧，”万星叹了口气。
“我说过，我愈合速度很快的，你别在意啦，”艾德表示万星小题大做。
加热过的聚合物很烫，万星吹了半天，才敢将勺子递到艾德嘴边。
“不用，”艾德看着勺子里奇怪的东西，表示拒绝。
“吃东西才有营养，好恢复，”万星温柔道。
艾德看着万星真诚的神态，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张开嘴将勺子里的聚合物吃进去。
万星继续朝碗里吹气，热气熏得她睫毛湿润。
万星突然想起在废墟里的发现。
“那张照片……”万星突然开口，“你说，照片里的她，真的是另一个我吗？”
艾德几欲作呕的神态停了停，“你话说的有点高深了，我听不太懂。”
毕竟她只是圆月镇的村姑罢了，文化水平不高。
她低头看着脚尖，“但你不一样，你虽然会害怕，会犹豫……可你会为了救我冒险……”
“我爱你，”艾德坚定道。
这是她的表白。
“……”
可万星已经无暇顾及感情了，她被更大的疑惑所困扰。
“所以呢？”
万星盯着她，“我是什么？还是说，那个“万星”，才是真正的‘我’？”
艾德没回答，把吹凉的聚合物递到她唇边，“先吃饭。等伤好了，我们去四处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或者……”
她忽然笑了，眼神亮晶晶的，
“说不定这里的人根本不在乎你是谁，你就是你，独立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