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自乱阵脚，军心不稳，我意即刻拔营，全军开赴大宛边境，与忠于大宛的部落会师。”
乌雅公主闻言，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笑容。
“一切听凭叶郎安排！”
安宁公主本还想追问几句狼牙谷的战况细节，尤其是那些震天雷的威力，却被叶云一句“军情紧急，公主殿下安心留守靖远关，待我凯旋”给堵了回去。
看着叶云严肃的神情和武敏、乌雅等人凝重的脸色，她纵有不满，也只能噘着嘴，看着大军再次忙碌起来。
叶云暗自松了口气，带着这位小祖宗行军，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两万铁骑再次启程，这一次的目标，是真正踏入异国的土地——大宛。
越过两边约定俗成的边境线，地貌风情骤然一变。
不再是靖远关那般规整的城防和汉家风格。
映入眼帘的，是更为粗犷辽阔的草原，与零星散布的毡房。
空气中，弥漫着牛羊的膻味，和一种不同于中原大地，充满野性的彪悍气息。
按照乌雅公主提供的路线，大军抵达了第一个预定的会师地点，一个名为“月牙湖”的绿洲部落聚居地。
湖边水草丰美，数千顶毡房连绵散布，牧民们好奇地望着这支装备精良、军容严整的异国军队。
率先迎上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华贵皮袍的老者。
他是月牙湖部落的族长巴图。
见到乌雅公主，巴图老泪纵横，领着族人跪伏在地：“恭迎公主殿下回乡！恭迎大宁天军！”
他身后跟着的族人，大多面露喜色，眼神中充满了对大宁援军的感激与希望。
乌雅公主连忙上前扶起巴图，用大宛语温言安抚，场面一时颇为感人。
叶云策马立于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注意到，并非所有人都像巴图这般热情。
在欢迎人群的外围，有几个部落的首领模样的人，虽然也躬身行礼，但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审视，和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们的眼神，在叶云和大宁骁骑军的强弓铁甲上逡巡，偶尔低声交谈，神色复杂。
其中一个身材格外魁梧、面色阴沉的中年首领，名叫哈丹，是附近黑山部落的头人。
他排开众人，走到叶云马前，语气带着几分生硬：“这位就是大宁来的叶大人？听说你只从大宁带了一万人马？”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似乎在评估实力。
“乌洛叶护可是有五万大军，叶大人这点人，够用吗？”
这话问得相当不客气，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巴图族长脸色微变，想开口打圆场。
叶云却微微一笑，并未动怒，反而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回答：“哈丹首领，兵不在多而在精。”
“何况，某些人号称五万大军，内里却是一盘散沙，连自家粮草都护不住，被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你说，这样的五万人，可怕吗？”
他提起狼牙谷烧粮之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
那些原本就心存疑虑的首领们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烧毁突厥粮草的消息，显然也传到了他们耳中，此刻被叶云亲口证实，更添了几分冲击力。
哈丹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眼中的猜忌并未减少。
叶云目光扫过在场的各位首领，心中了然。
看来这大宛国内，果然不是铁板一块。
乌雅公主虽然是正统，但匈利多年来的渗透和威逼利诱，早已在各部落间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有人真心期盼大宁的援助，自然也有人暗通突厥，或是首鼠两端，想要待价而沽。
他看向身旁的乌雅公主，她显然也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秀眉微蹙，眼神中掠过一丝忧虑。
叶云不动声色地对她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朗声道：“诸位首领，请听我一言。”
“我大宁皇帝陛下遣我叶云，并非来干涉大宛内政，而是应公主之邀，助大宛共御外敌。”
“突厥残暴，乃我两国共同之敌。”
“只要诸位与公主殿下同心同德，我这一万大宁将士，加上大宛勇士，必能将乌洛小儿赶回漠北！”
他这番话软中带硬，既表明了立场，也点出了利害。
初来乍到，立威不如立信，更要分化拉拢。
这大宛的浑水，比预想中还要深。
叶云知道，抵达边境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稳脚跟，整合力量，才是真正的考验。
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叶云和大宁军队在月牙湖扎营后，哈丹等几位部落首领很快便离去。
次日清晨，天色尚暗，乌雅公主便匆匆入帐。
“叶郎，出事了。”
“多个部落反馈，黑山部的哈丹昨晚已派人通知各部，说我们的驻地将由他安排，补给也需经他统一调配。”
武敏冷笑道：“这厮摆明了要给咱们下马威。”
“此人与匈利走得近？”叶云问道。
乌雅叹气：“哈丹的族人曾被突厥掠走，后又奇迹般归来。从那以后，他对突厥态度大变，时常反对我父汗的决策。”
阿依娜愤然道：“他就是个汉奸！当着公主的面还敢这样放肆！”
叶云沉吟片刻：“让他来吧，我倒想看看他打算如何安排。”
半个时辰后，哈丹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二十余骑来到营地。
他身材魁梧，肩披兽皮，一脸傲慢。
“叶大人，乌雅公主。”
他勉强行了一礼，随即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依照大宛部落联盟的统一决定，你们的驻地将迁往西边的荒滩。”
“荒滩？”乌雅怒道，“那里连水都没有！”
哈丹假装惊讶：“怎么，堂堂大宁天兵难道还怕吃点苦？”
“至于粮草问题，我们各部也很困难，只能每三日供应一次，且数量有限。”
“大军若嫌不够，可自行去狩猎。”
阿依娜再也忍不住：“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哈丹冷笑怒斥：“小女娃少插嘴！”
他转向叶云，“叶大人，草原上资源紧缺，能有这安排已是不易。”
“若不满意，大可带着你那两万兵马回大宁去。”
武敏攥紧拳头，眼看就要发作，却被叶云轻轻按住肩膀。
叶云面带笑容：“哈丹首领费心了，只是在下有个疑问。”
“这荒滩，离突厥大营有多远？”
哈丹神色微变，随即冷哼：“七八十里，怎么了？”
“七八十里……”叶云点头，然后突然提高声音。
“诸位听到了吗？哈丹首领安排我们驻扎在距敌军不到百里的地方，粮草还要卡得紧紧的！”
他看向四周围观的大宛民众。
“说来也巧，我昨日还烧了突厥的粮草，今日却要被安排去他们眼皮底下安营？”
周围的大宛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
哈丹脸色铁青，呵斥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