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狂热气氛让布鲁感到一阵心悸。
他看着这些同僚，感觉像是回到当初在大王子身边的日子。
眼睁睁地看着一群飞蛾扑向火焰，灰飞烟灭。
布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退后了半步。
跟一群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疯子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只有匈利，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
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帐内众将的叫嚣，似乎并未完全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虽然他也觉得叶云不太可能再有什么花样，但那小子之前的手段实在太过诡异，不得不防。
那如同鬼神之力的武器……
那精准狠辣的算计……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嗯……布鲁说的，倒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匈利沉吟片刻，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铁突，你想办法，派几个机灵点的人，看看能不能混进居庸关，或者抓几个舌头问问，务必探明那叶云到底在搞什么鬼。”
乌洛撇撇嘴，小声嘀咕：“一个太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看你们真是越来越……”
匈利眼神一扫，目光如刀，乌洛立刻闭上了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小心无大错！”匈利加重了语气，“任何时候，在彻底踩碎敌人的脑袋之前，都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想起那威力惊人的八牛弩和如同天雷般的爆炸，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安又浮现出来。
“那叶云……确实有几分邪门。”
“此人万万不可小觑。”
众将见可汗厉声发话，虽然心里大多不以为然，觉得可汗过于谨慎，但也都不再作声，帐内稍微安静了些。
很快，匈利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继续准备明日的攻城。
“都滚回去！养足精神！”
“明天，再给本汗狠狠地打！”
将领们轰然应诺，三三两两地走出中军大帐。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丝寒意，却丝毫吹不散他们心中的火热和对胜利的渴望。
“听见没？可汗都说了，那叶云就是个邪门的阉人，顶多再撑几天！”
“没错！等咱们耗光了他的雷和箭，看他还怎么嚣张！到时候第一个冲进去，抢他娘的！”
“明日加把劲，说不定就能冲上城头了！老子要第一个把咱们突厥的狼旗插上去！”
“到时候抓到那叶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让他知道知道，得罪咱们突厥勇士的下场！”
议论声渐渐远去，突厥大营再次陷入一种亢奋而盲目的自信之中。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狰狞而又充满期待的脸。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方的夜色似乎比往常更加深沉，更加寂静。
而那深沉的黑暗里，正潜藏着一支无声的队伍，如同蛰伏的毒蛇，悄然向着他们的后方心脏——野马山粮库，缓缓逼近。
……
入夜，朔风凛冽，天际无月。
野马山下，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呜咽，卷起地上的残雪。
这正是叶云选定的奇袭时辰。
三支队伍如同黑暗中潜行的猎豹，无声无息地向各自的目标摸去。
马蹄铁包裹下的马蹄踏在冻土上，只发出沉闷的细碎声响，几乎被风声吞没。
“动手！”叶云压低的下令声，在寒风中异常清晰。
刹那间，野马山正面入口处火光迸射！
数十枚震天雷被投石车抛出，划破夜空，带着尖啸砸向毫无防备的突厥营地。
轰鸣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简陋的帐篷被气浪撕碎，木制的了望塔轰然倒塌。
睡梦中的突厥士兵被爆炸惊醒，还没明白发生何事，就被横飞的弹片和冲击波吞噬。
火光映照下，武敏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挥舞，骁骑军精锐紧随其后，呐喊着冲向陷入混乱的敌营。
“杀！”
喊杀声与爆炸声交织，突厥人惊恐万状，不少人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却迎面撞上大宁士兵冰冷的刀锋。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趁着正面杀声震天，叶云带着乌雅、阿依娜和三千精锐，借着夜色和熟悉地形的大宛将士指引，悄然绕到了粮库后山的悬崖附近。
这里果然如斥候所报，守备松懈，只有零星几个打瞌睡的哨兵。
阿依娜眼神锐利，配合几名亲卫，如同狸猫般摸上前去，几声微不可闻的闷响后，障碍被清除。
一行人迅速攀上缓坡，潜入粮库腹地。
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和各种辎重，尽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草料味和牲畜的气息。
“点火！”叶云低喝一声。
特制的引火物被点燃，带着火星的油布包，被迅速投向几个最大的粮草堆。
干燥的草料遇火即燃，火苗先是试探性地舔舐，随即猛地窜起，借着呼啸的山风，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噼啪作响声中，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
将半边夜空映得通红，热浪滚滚而来。
“成了！”乌雅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眼中闪动着复仇的快意和希望的光芒。
阿依娜紧握着刀柄，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云的挺拔侧影。
与此同时，西侧溪谷方向也传来了厮杀声。
颜康早已率部抵达指定位置，他看着从主营方向惊慌失措逃来的突厥溃兵，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弓箭手准备！给我堵住！一个也别放跑！”
他记得叶云的叮嘱，封锁为主，但看着敌人送上门来，哪有不杀的道理？
箭矢如雨般落下，试图取水或逃下山的突厥兵纷纷中箭倒地，溪谷转眼间成了屠场。
一些突厥兵绝望地试图冲破封锁，却被以逸待劳的大宁士兵砍倒在地。
粮库燃起的大火如同信号，也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面营地的突厥守军看到后方火光冲天，粮草被焚，侧翼退路又被截断，彻底陷入绝望。
军心瞬间崩溃，抵抗土崩瓦解。
许多人丢下武器跪地投降，更多的人则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却往往跑不出多远，就被追上来的大宁士兵结果性命。
“撤！”
武敏看到粮库中心火光大盛，果断下令。
她指挥部队交替掩护，逐步脱离战斗，向着张虎接应的方向退去，毫不恋战。
叶云站在高处，望着眼前成为一片火海的野马山粮库，火光映照着他平静的脸庞。
近万守军土崩瓦解，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化为灰烬。
匈利赖以支撑南下的根基，在这一夜被彻底烧断。
他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迅速消散。
“大功告成！”
“接下来，攻守易形，该轮到我们狂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