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中是靠着车厢歪头熟睡的人。
单铭预备往里钻，却听到一声尖锐的猫叫恐吓声。
他顺着声音视线寻找过去，在被烛火光亮照的成黄的车厢内，一只猫，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单铭本就有些心虚，此刻又是害怕李毓灵会突然醒过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阴暗的一面，那原本要钻入车厢的动作一顿。
猫又叫了声，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大声，并且已经有了要攻击的架势。
李毓灵朦胧间嘤咛了一声，手无意识地伸过去摸了摸猫的脑袋。
单铭心跳突然加速起来，脑中回荡着李苏秀跟他说过的话。
对，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若是李苏秀那儿没有成功，至少他可以与李毓灵成亲。
对…
单铭舔了舔嘴唇。
马车摇晃了一下，他弯腰进入到马车车门处，一手撑着车厢壁，另一只手就要来抓李毓灵的胳膊。
“喵！”
只听见凄厉一声低呼，单铭朝着李毓灵伸来的手背上就被爪子挠出了血痕，血液很快沁出来，汇聚到一起，形成一道血流，慢慢顺着手背纹理往下流。
单铭皱眉，他甩了下手，血液被甩到了马车内的阴影处，他的影子遮挡住的地方。
一只手受伤，单铭没放心上，只想赶紧成功，但这猫又恼人的很，真是让人厌恶。
单铭最不喜欢猫，因为幼时孤零零的总是被野猫的叫声吓到，甚至连吃食都被抢走过。
他内心，是格外抵触猫的。
单铭还不知道从前被他弄走的小黄已经被找回来了，此刻脑子里除了要得到李毓灵外，还有一点心思存在就是要再想个办法把这猫也弄走。
于是他伸出手，一只手伸向猫的后颈，另一只手想要封闭猫嘴。
——他不想让这猫一直叫唤吵醒醉酒的李毓灵。
若这猫是寻常的猫也就算了，可它躯壳里住着的是男人的魂魄，单铭的心思张衍清看出来了。
他预判了单铭的动作，单铭的手还没有接触到就躲开了，并且顺势一跳，咬住了他的胳膊。
尖牙刺入衣服破开皮肉。
属于血液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张衍清的口腔。
这一下，的确是伤到了单铭，但也让单铭忍着疼抓到了他。
猫被抓住使劲挣扎，又抓又挠，一直发出骇人的喵喵叫。
单铭小瞧了它，手上一个没有留意就被他要挣脱。
他连忙将猫狠狠往地上砸。
这一下得逞，心里涌上来一股畅快的滋味，好像有什么从头顶一直顺着他的静脉在游走，酥麻了全身。
也是这一瞬间，单铭的脑海里暂时停止去思考关于李毓灵的事，只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在野猫身上吃过的苦楚与委屈。
如今他狠狠地将猫砸在地上，他听见了那猫的叫声，叫的真惨，真令他高兴。
单铭真想大笑两声，不为别的，就为多年后报仇得到的快感。
只是身旁还有一个重要的人。
李毓灵。
单铭很快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李毓灵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而后又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好像有马车经过的声音。
他不敢再动，在犹豫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
隐隐的，又好像听见了说话的声音，声音似乎是越来越近的。
单铭被吓了一跳，分心让他感觉到刚才被猫伤到的地方疼痛加剧。
他看了一眼地上，刚才还躺着的猫此刻已经又回到了李毓灵的身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跳到上面去的。
单铭盯着它，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心想总有一天他会把这猫弄出来然后让他好好尝一尝伤害他的后果。
就像曾经的那几只猫一样。
单铭退了出去。
马车重新开始摇晃往前。
张衍清脑袋有点儿晕，晃了晃头，又抬眼去望李毓灵。
烛光朦胧，给她的面容拢上了一层细腻的光辉，粉红色的脸颊，显得可爱又娇憨。
李毓灵闭着眼睛，发丝垂落，一部分在身前，一部分被她脊背压在身后。
张衍清认真看了会，慢慢地趴了下来，缩在了李毓灵身边。
赶马车的心思不纯，当姐姐的动机不良，作婢女的蠢出生天。
而她，张衍清只觉得她一副皮囊生得好看，但也确实单纯过剩。
罢了。
猫动了动耳尖。
单纯也挺好的。
—
李毓灵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眼前依旧是混沌又模糊，头晕乎乎的，但人又觉得兴奋。
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但忽然又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情绪的拉扯牵动她的心脏，让她的眼泪代替疼痛落了下来。
泪水从眼尾滑落，滴到发丝间，她撑着坐起来，泪眼朦胧间，抬眼看去，猛然间愣住。
闺房内只燃着一盏灯，火光不算亮，烛泪积蓄在一起，新的蜡油还在往下滴。
她看到黑色影子投射到墙面上。
黑影随着烛光的闪动而晃动。
在朦胧间，李毓灵忽的感觉那黑影好像一个人。
一个男人。
昏昏沉沉的脑袋，让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微暗的光线，更展开她的想象。
那影子动了动。
李毓灵定睛看去，越想看清，却越觉得吃力。
终于，她明晰了。
张衍清叫了一声，声音有些高傲又带着疑惑。
“原来是阿狸…”
李毓灵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惊出了一身薄汗。
头发垂落在手边，李毓灵伸手将它放到身后，而后完全坐起来，穿好鞋。
小黄没有像以往一样缩在角落或是黏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与一只猫。
胃依旧有着灼热感，她很想喝水，只是刚一站起来腿一软就跌倒在了地面，手磕到了床框的雕花，疼的她嘶了一声。
张衍清跳到地上，走近她。
李毓灵扶着床，又努力把自己撑起来，只是没了走路的力气。
她浑身都使不上劲，想喊蔻枝来，嗓子却又干涩地厉害。
李毓灵喘着气，看起来柔软又脆弱。
好想喝水…
好渴…
正在愣神之际，一个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