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先去买了一些东西。
她要将这些东西全都送到大名山。
因为采买的数量太多，只能全部都装到箱子里。
一个一个的箱子被她用铁链串在一起。
出了城，她就直接把马车改成了板车。
就这么硬生生拽着这些东西。
靠着两个轮子，就这么冲向了大名山。
路途中间这轮子还报废了。
凌霄为了不耽误进度，一只手扛两个箱子，再用腰拖着铁链子。
就这么把他们全部都送到了大名山。
等到殷长川他们看到远远过来的一阵大风和灰尘，这时天已经接近黄昏。
殷长川仔细从那橘红色的夕阳当中辨认出来了，那风暴的中央便是他们的凌霄大人。
殷长川赶紧过去，就看到凌霄身上虽然都是风沙泥土，却半分都没有疲惫。
脸上更是没有出一点汗。
虽然风尘仆仆，却有着不一样的恣意和强大。
“大人，这是......”
殷长川辨认了一下，“这些都是给我们的物资吗？”
凌霄点点头，殷长川赶紧帮忙从她的身上卸下来了铁链子。
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的话去形容这个场面了。
凌霄......
他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三观。
不过这样也对，毕竟她可不是常人。
“今天晚上我有些行动，正好你身体还行，陪我一起。”
凌霄想到今天晚上行动的时候，便已经决定要带着殷长川。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要去的是小殷家。
殷长川毕竟和这个家族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若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直接去问殷长川。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改造之后，殷长川的身体已经成为了这些人里面最强的。
因为殷长川的残疾，她在殷长川的身体里注入的鬼气最多。
这些鬼气在夜晚能发挥出来的能力更大。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殷长川不会死了。
虽然他渐渐的会脱离常人的范围，成为一个......“怪物”。
他和凌霄比起来，就是更低级一些的活死人。
凌霄不会因为鬼气而影响身体。
会一直维持稳定。
殷长川则相反。
但是对于殷长川而言，能重新活下来，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已经足够幸运了。
“好，我听你的。”
殷长川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当然他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想法。
很快，殷父殷母将凌霄带回来的这些东西整合了一遍。
便全权接过去。
“这些东西有我们，你快跟着大人去吧。”
殷封知道殷长川要跟着凌霄去执行任务。
把儿子推开，又不由嘱咐道，“注意安全。”
殷长川看着父亲，点点头，“别担心。”
他看了眼母亲，母亲给他轻轻摆手。
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你妹妹过两日就过来。”
凌霄看着殷长川走过来，便把殷箬竹的事情告诉他了。
“好。”
殷长川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凌霄，“现在走吗？”
成为健康人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他很喜欢这样的时间。
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可以行动自己的胳膊和双腿。
他愿意为凌霄做更多的事情，也想做更多的事情。
再一个，他其实也很好奇。
好奇凌霄到底要做什么事。
好奇接下来他又能为凌霄做什么。
凌霄对他而言实在过分的神秘和特殊。
相比于之前在商海当中浮沉的生活，就是一眼望得到头。
如今未来什么都说不清。
到底在走什么路，他也不清楚。
可就是这样的不清楚，他却充满期待。
他期待着和凌霄做更多的事情。
不一样的明天，不一样的未来。
哪怕，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凌霄和他们说过，他们只是续命了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的长短，和他们自己的身体有关。
太阳下山了。
月光从高空洒下，照在了两个人的背上。
背着月光赶路的人，并没有脚踏实地。
凌霄拉着殷长川，拉着他的手臂，带着他的腰，直接飞向了京城的方向。
“凌霄......”
殷长川感受着在空中的冷，也感觉身边人的冷。
凌霄撇了他一眼，“怎么了？”
殷长川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冷啊？”
凌霄顿了顿，她移开了视线，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你觉得你冷不冷？”
殷长川一愣，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确实也不热......”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他便想和凌霄说更多的话。
“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们要做什么？”
凌霄说道，“去小殷家，他们很有可能是我需要找的人。”
“正好，他们和你也有仇。”
“他们算计了你，也算计了你妹妹，我想你对他们应该有一些了解。”
“你帮我盯着，若是他们并没有说真话，你来告诉我答案。”
殷长川微微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的是跟着凌霄的第一站居然就去到了自己的宗族。
她依旧记得自己家的事情，记得自己家的冤屈。
“那你需不需要我现在和你讲一下？”
殷长川说着，两侧的风景在不断的掠过。
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是风声并没有影响他们说话。
他们的声音相互传递着。
因为他们的距离很近。
“那你便说说吧。”
凌霄也确实想听一听。
殷长川得到了许可，便斟酌了一下言辞。
“小殷家的家主其实算是我的堂三叔。”
“他的父亲和我的爷爷是兄弟。”
“当年太爷爷没有那么多的银钱去资助两个兄弟读书。”
“小爷爷比我的爷爷聪明，便得到了这样的资助。”
殷长川微微叹了口气，“小爷爷比我爷爷小了四岁，出生时家里正是贫苦的时候。”
“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爷爷在那一次测试当中故意输给了小爷爷。”
“我的爷爷呢，从小就疼爱自己的这个弟弟。”
“他不想自己的弟弟去受人白眼，加上他的年纪大，他已经有了能力，可以为家里去挣一份家业。”
殷长川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便是满眼通红。
“我的爷爷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在扬州，我们是靠瓷器生意起家，是因为我的爷爷烧制瓷器，手艺精湛，并且能烧最好的琉璃。”
“小爷爷考了二十年，从七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七岁，我的爷爷都没有放松对他的资助。”
“后来小爷爷成了官，而太爷爷因病去世，太爷爷去世之前便让小爷爷在京城扎了根。”
“我的爷爷和父亲接受了这个决定。”
殷长川想到爷爷去世之时，还拉着父亲的手。
“一直到我爷爷去世，他都在跟我的父亲说一定要好好待他的叔伯。”
“或许爷爷也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弟弟早已被这官场腐蚀了人心。”
“如今却反过来要对我们出手了。”
凌霄听着，“有些选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在这个世界上，官永远比商强。”
“你们爷爷和你的父亲心太软。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却忘了财帛最是动人心。”
“这么说起来你们两家的关系其实很亲近。”
凌霄想了想，“那么你又是如何相信.......你的小爷爷家会对你们动手呢？”
殷长川嘲讽的笑了笑，“其实五年前我来过京城，那个时候我带着我妹妹，带着满腔的欣喜，去看望我们的家人......”
他有些沉默，更有一些难过。
“我原以为真心待真心，我能获得像是家人一般的情谊，可是那时我只看到了他们眼底的鄙夷。”
殷长川说，“直到那一刻，我明白不止这个世界轻视商人，连他们也轻视我们。”
“这些人和我相处的不多，我对他们的了解只存在于爷爷和父亲的口中。”
“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么长的时间，这些人从未到扬州看过我们，是因为他们早已不把我们当做家人。”
“而是把我们当做攀附他们的商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我的妹妹，在当时参加的宴会上受凌辱，回来的时候却还要受到他们的嘲笑。”
“所以我也不愿意和他们过多牵扯，便带着妹妹直接回了扬州。”
“我也承认我们确实需要他们的支持，因为他们为官，我们为商。”
“可是爷爷和父亲走过的路我不想抛弃，所以那个时候我依旧坚持了下去。”
殷长川叹了口气，“所以他们算计我们，我并不会惊讶，反而在意料之中。”
“毕竟了之后，我给他们的银两可比之前要少了许多。”
“只是......”
“我有些高估了他们的人性，低估了他们的权势。”
“所以你和我说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什么疑问，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殷长川无奈，“我们两家本来就分不开。”
“现在我倒是有些......有些如释重负。”
“从今以后再也不用被这些所谓的关心，也不用再想着爷爷去世时说的话。”
“他们已经无情无义，我便不需要再在意什么。”
“不必再向他们付出我们辛辛苦苦得到的财富......”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
“不对，现在他们好像已经得到我们的大部分财富了。”
嗯，这个确实......
凌霄也顿了顿，看到不远处的汴河。
“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行动的还有一波人，他们并不是大庆人。”
凌霄说，“而是大辽人。”
殷长川震惊。
他微微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凌霄好像并没有什么家国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