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奢华的房子越是冰冷，金色镜面的密码锁盖上映照出娄婧疲惫的脸。
打开门，房间漆黑的，丈夫出差还没有回来，女儿长大了，寄宿在学校周末才回。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处理了一整天糟心的事情之后回来了。
她随手按下开关，暖黄色的灯光亮起，胡桃木的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在一堆金融专业的书当中，《三体》、《沙丘》、《神经漫游者》、《2001：太空漫游》……经典的科幻着作整齐码放着。
她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休息，门铃叮咚响起。
当她不耐烦地打开门，却看到在银行见过的那三个楠城警局的人站在门口。
这让她有些讶异：“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家里来了？那个小尤没能帮到你吗？”
“恰恰相反，我们需要感谢你，因为你敏锐的直觉，带我们找到了尤鹤，他是很关键的一个人。”齐飞立刻说道。
“能帮上忙就行，那你们到我这里来是……”
“我们想要找你聊聊关于尤鹤的事情。”齐飞说着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朝着屋内看去。
娄婧那眉间的川字纹越发深了，不情愿地让开一个通道，让三个人进了门。
“这些完全可以在银行问我，没必要特地上门。”娄婧拉开双开门的冰箱，拿出了三瓶苏打水放在了干净得反光的茶几上。
“可是，我们想问你的问题，并非公事。”茶几面上映照出钟葵白皙的面庞。
“和我小尤不算熟，他这个人害羞，私下没怎么接触，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并非公事是什么意思？”娄婧坐在了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那架势仿佛是在公司里给员工开会。
“但是你厌恶他。”钟葵盯着娄婧的脸说道。
“你们警方现在说话都是这么没有根据的嘛？”娄婧语气强硬，挑衅的眼神看向齐飞，她似乎知道，这三个人当中，这位男士大概率比较好说话。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显然他们在上门之前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齐飞面无表情，并没有给出任何细微的回应。
“语言可以骗人，但是一个人的肢体动作不会骗人，在白沙支行，你带我们去找尤鹤的时候，面对他的时候，无论是你说话的节奏还是身体倾斜的角度，都与众不同，不管怎么看……”钟葵微微侧头，冲着娄婧，挑了下眉，“你对他，都有超越了上下级的厌恶。”
娄婧眼中满是惊疑：“我们认识……你是钟医生……”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医生，但我会看相。”钟葵坚决地否认着。
当娄婧说到钟医生的时候，齐飞倒是意外了，不过他很快在书架上看到了一个被郑重装裱起来的黄色鸢尾花折纸，瞬间又明白了，看来这个娄婧曾经是钟潇雨的病人。
只不过钟葵虽然和钟潇雨共用着一张脸，但是谈吐气质全然不同。
娄婧被她这么果断地否认，瞬间就动摇了。
况且，此刻她急于替自己辩解着：“哪怕，哪怕我对尤鹤有什么意见……”她眼神不再如刚开始那样凌厉，而是慌乱飘忽着，“那也是个人的私事……如果你们仅仅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怀疑我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系，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错了！”
这论调似曾相识——爱琴海书店的老板“执剑人”东方田也是这么说的。
“呵……”钟葵冷笑着，“你先别这么自信，上一个这么和我们说的人已经打脸了。”
这句话非但没有惹恼娄婧，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期待：“尤鹤牵扯到这起杀人案当中了吗？”
这模样，不用多问也说明了她对尤鹤的态度。
“不仅仅是尤鹤，其实，今天我们来你家的最大的目的并不是你……”齐飞神色沉重，看向娄婧。
娄婧一个副行长，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这话一出，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她似乎已经在大脑中飞速盘选出了一个结果，那蜡黄的脸因为失去血色而变得泛青。
“你爱人骆勇在两周前出差了，这是我们上次会面的时候你告诉我们的。你知道他去哪里出差了吗？”
“我……”娄婧结巴了，仿佛齐飞每多说一句话，都把她往悬崖边推了几步，“他说去浦城了，有生意要谈……”
“你没有告诉我们，你的爱人曾经也是江南开发银行的高管。”
“但是他已经跳槽出来开公司了，而且也不在白沙支行工作，所以……”娄婧还在坚持反驳着，但是气势上已经无法再那样理直气壮了，犹疑、屈辱、倔强，各种情绪，转化成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
“是骆勇让你把尤鹤弄进白沙支行的吧？”齐飞继续问着，一点点逼近着娄婧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够了！你们都查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娄婧突然爆发了，大喊着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有些事，或许你自己说出来会舒服一些。”齐飞言语之间不免多了些同情，这些事，“我们是从另外一位证人那里得知的……”
“另一位证人？还有人知道他们那点见不得光的关系吗？！”娄婧终于不再遮掩，带着无比的嫌恶问道。
“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从来没有和骆勇挑明过我的怀疑。我还有女儿，为了她，我什么都能忍，我把一切都放在心底了，但是，这些事，到底和你们在查的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我们怀疑，在楠城犯下谋杀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丈夫骆勇。”齐飞不再兜圈子，说出了最釜底抽薪的那句话。
娄婧彻底愣住了，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我不明白……我可以纵容他的背叛，他的怪癖，但是他会杀人吗？我和他夫妻二十年了……”泪珠在她眼眶中打转着，终于落了下来，她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懑。
“尤鹤在他心中的位置可能已经远超了你的想象。”钟葵无情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