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辰的思绪回溯着自己觉醒后的点滴。
确实，从最初开始，他的源能流转便如臂使指，顺畅得异乎寻常。
其他觉醒者时常提及的源能滞涩、与肉体融合的艰难，在他身上几乎从未出现。
只是他意识到这点时已晚，还曾天真地以为所有人都同他一般。
他的身体，或许本就与源能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度，甚至……所谓的源能融合，对他而言可能只是表象或者一个过渡阶段。
唐振华沉默了，他盯着夜辰，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实性和背后的深意。
李清明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夜辰，目光闪烁着学术性的探究。
夜辰这短短的几句话，无疑暴露了许多关于他自身秘密的信息，他就这样几乎毫无遮掩地在自己面前说出来，是过于信任，还是另有考量？
李清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眉头紧锁的唐振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嘀咕：“该不会是因为老唐在这吧……”
若真如此，那不得不说，这夜辰在某种程度上，和唐振华这类人还真有几分相似——仅仅因为信任某个关键人物，便能将对这份信任在一定程度上延伸至其关联者。
这种行为在李清明看来或许有些“愚蠢”，却也不失为一种难能可贵的赤诚。
不过就这么让这小子离开学院？
不可能。
然而，未等李清明开口，唐振华已然沉声发话：“夜辰，你说的听起来不无道理。” 他的话锋却随即一转，“但我不会批准你的申请。”
夜辰并未出言争辩，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直视着唐振华，静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觉得，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唐振华抛出一个反问。
夜辰微微凝眉，这句话的含义有些模糊，他无法立刻把握住唐振华所指的核心。
唐振华见夜辰的神情，心中便已了然。
他放缓了语速，语气却更加凝重：“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物理意义上危险的准备。
你在废墟中的战斗表现我们有目共睹，我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以你现在的实力和战斗素养，直接投入军中一线也绝不会掉链子。但是——”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夜辰冷静的外表，直视其内心：
“你的心态，真的调整到位了吗？你准备好如何作为一个‘集体’的一部分去生存、去战斗，而不仅仅是一个孤独的强大个体了吗？”
唐振华没有给夜辰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直指核心：
“我观察过你的资料，我也比你所想像的更加了解你。
夜辰，你正在下意识地将自己与周围隔绝开来。你的世界里，除了极少数被划入圈内的人，几乎再难容纳其他。
你的社交、你的沟通方式、你的行为逻辑，都在不自觉地向一个极端的方向倾斜——那就是尽可能减少与外界的‘不必要的’联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操练的士兵：“这样的你，或许能成为一柄无比锋利的尖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但一柄太过锋利的刀，往往也容易折断，而且很难真正融入一个需要协同作战的集体。军中需要的是能够将后背交给战友的战士，而不是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自我封闭的独行者。
你现在的心态，并不适合长期留在军中体系内。”
唐振华转过身，再次面对夜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明白你对力量的极致追求，也清楚你对自己道路的规划。但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像……凌云霄那样，能够支撑起一方天地、受人敬仰，追求的强者，光靠封闭自我、一味追求个体的强大，是远远不够的，那条路也走不长远，甚至可能走入深渊。”
他刻意提到了凌云霄的名字，因为他了解这个少年，远比夜辰以为的要多。
他能看出夜辰内心深处对那个家伙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种混杂着敬佩与隐秘追逐的情绪。
无论是出于对夜辰这个苗子本身的欣赏，还是因为某些更深层的关系，唐振华都觉得有责任引导这个年轻人走上一条更广阔、更坚实的道路，而不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孤独的、充满隐患的单行道。
孤单的道路并不是不会孕育出一个极强者，但他的心绝对会愈发冰冷，他的世界也会充满荒芜。
“你应该知道向天歌吧。”
唐振华的目光注视着他。
夜辰缓缓点头，何止是认识，两人之间的纠缠也异常的深刻。
“向天歌就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他确实很强大，出乎所有人预料般的强大，但你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夜辰平静道:“不会。”
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人的性格本就不同，但他坚信自己会达到那个层次的实力。
“是啊...你不会，我也觉得你不会，因为你不是他，你的整个人格还没有被完全塑造。”唐振华，微微俯身，沉声道:“但...你也许会成为一个比他更危险，更不稳定的存在。”
“我不会怀疑你的立场，但你也不要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美好的期待，有些人...”
“老唐。”李清明这个时候道:“话，多了。”
“啧，也是。”
唐振华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的话，随即摆了摆手显然没有继续开口的兴致。
“小子，回去吧，再好好练一练，好好感受下生活后再来和我谈吧，一点年轻人的样子都没有怎么行呢。”
李清明及时接话道:“对啊，学院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没作用，不是吗？比如你体内的那些纳米机器...”
“合适的时间干合适的事情，不要那么急躁啊，年轻人。”
毫无悬念的，夜辰的请求被驳回。
虽然在他的意料之内，但总归还是有些失落。
“我真的...太孤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