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余瑾微微一笑,打破了因那惊天赌约而带来的片刻沉寂:“萧大小姐,十日之内,余某会让你亲眼看到成品。届时,你再做决断不迟。”
说罢,他便起身,从容告辞。
萧雨微凝视着余瑾掀开车帘、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车厢内只余下淡淡的茶香与那尚未散去的幽兰气息。
“小姐,这位余大人……”身旁的贴身侍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制糖之法,各家都有尝试,从未听说过能提升五倍产量的。依奴婢看,多半是个只会口出狂言,并无真才实学的……”
“住口。”萧雨微轻声打断了侍女的话,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能从一介边塞县令,在短短半年之内,一跃成为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重臣,甚至逼得卢司空都不得不暂避锋芒,这样的人物,绝非信口开河之辈。他究竟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还是虚张声势,十日之后,自见分晓。”
她轻轻摩挲着指尖温热的茶杯,那双美丽的凤目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余瑾,究竟能给她,给萧家,带来什么?
余府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贾诩、范仲淹、诸葛亮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余瑾与王安石联袂而归,纷纷迎了上来。
“主公,今日之事……”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带着探寻。
不等余瑾开口,王安石已是面带几分钦佩地说道:“孔明先生,主公今日之举,看似冒进,实则兵行险着,已然见到了那位萧家大小姐。”
余瑾落座,将与萧雨微的赌约简略述说了一遍。
贾诩捻着短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制糖之法?呵,这等小技,于主公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看来,萧家的这个赌约,我们是赢定了。”他深知余瑾身上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手段。
送走众人,余瑾独自回到内室,屏退下人。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神秘的系统商城。
【民生科技类】
【高效益水果精炼制糖法(全套工艺流程及图纸)】
【售价:三万民心值】
【说明:采用多重压榨、澄清、脱色、结晶等先进工艺,能最大限度从各类水果(包括甘蔗)中提取糖分,产出的白砂糖纯度高、色泽洁白、口感细腻,副产品糖蜜、红糖等亦可有效利用。相较于当前时代普遍的粗放式熬糖法,可将出糖率提升五至十倍,品质更是天壤之别。】
三万民心值,对于如今拥有海量储备的余瑾而言,尚在承受范围之内。这套技术的核心在于数道精密的物理与化学处理过程,例如利用特定天然澄清剂高效去除杂质,通过精确控制温度与浓度进行分步结晶,以获得不同等级的糖品。
这些理念和操作,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购买!”
霎时间,一股庞杂而精细的信息洪流涌入余瑾的脑海,从各种水果的预处理,到榨汁、过滤、澄清、蒸发浓缩,再到结晶、分蜜、干燥、包装,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仿佛他已亲手操作过千百遍。
与此同时,萧府。
萧雨微回到自己居住的“听雨小筑”,已是深夜。刚踏入院门,便见二哥萧雨钟正从游廊下走过。
“二哥。”萧雨微敛衽一礼。
萧雨钟身材高大,面容与萧雨微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轻浮与傲慢。他上下打量了萧雨微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妹妹这么晚才回,可是又为了那些商贾俗务?真是辛苦了。”
“府中生意,父亲既交托于我,自当尽心。”萧雨微淡淡回应。
“哼,”萧雨钟冷哼一声,待萧雨微走远,方才对身后的书童低声道,“父亲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偌大家业,竟交给一个女子打理,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家里难道缺了能操持生意的管事和族中子弟么?”
那书童低眉顺眼道:“大公子和二爷您都在朝中任职,日理万机,这府中俗务,想来老爷也是无奈之举……”
“妇道人家,相夫教子便罢了,掺和这些,简直是不知所谓!”萧雨钟拂袖而去,留下庭院深深,月影寂寂。
萧雨微独坐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她那美的令人窒息,却带着疲惫的容颜上。
她如何不知兄长乃至族中不少人对她的微词?父亲虽将生意交予她,却也是在无人可选之下的无奈之举,并非全然信任。
外界的流言蜚语,更是从未停歇。
她轻轻一叹,目光却逐渐深邃起来。
余瑾,还有他那神乎其神的制糖之法……或许,这真是上天赐予她的一个契机,一个让她彻底堵住所有悠悠之口,证明自己的契机!
京城,皇舅爷、尚书令皇甫南辰的府邸。
近日来,皇甫南辰称病告假,一概免了早朝。他实在是不胜其烦,每日里雪片般飞来的,不是弹劾余瑾心狠手辣、滥用职权的,便是参奏王安石推行新政、祸国殃民的,亦或是攻讦钧田司横征暴敛、与民争利的。
那只老狐狸卢颂,更是三番五次地派人前来问候,实则句句不离朝局,字字都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索性闭门谢客,落得个清静。
此刻,皇甫南辰正立于书案前,手持画笔,凝神于一幅尚未完成的山水画作之上。
身旁,一名心腹幕僚正低声禀报着京中近闻。
“……永安侯常乐,已于昨日在城中设宴,公开表态,其名下所有田产、土地,皆愿配合均田司清丈,并按新税法纳税。”
皇甫南辰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未言语。
“……另,均田司主事余瑾,昨日傍晚,前往东市须眉商会,与玉国公府大小姐萧雨微会面,直至深夜方才离去。”
皇甫南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动,他手中的画笔在宣纸的留白处轻轻一点,似是叹息,又似自语:“钧田司……余瑾……当真是,如履薄冰啊。”
幕僚禀报完毕,躬身退下。
皇甫南辰放下画笔,凝视着眼前即将完成的画作。
只见险峻的孤峰之上,一只斑斓猛虎昂首而立,作势欲扑,其脚下却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虎目炯炯,威势凛然,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寒与警惕。
他沉吟片刻,取过狼毫,在画卷一角题下四句:
危崖万仞风如啸,
独虎巡空意未消。
莫道前程无坦路,
云深之处浪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