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奇老祖出了气也不再责备傅小筑,转头对天九道:“依你看,这巨猿当如何处置?”
天九暗道,你这老狐狸遇到难题便抛到我怀里,此番定然不能令你如意,想罢故作深思后:“巨猿虽是来历不明,不过可驾驭此种凶兽的,其主人定然大有来头。
因此,咱们若是将其杀了,过不了几日那主人便会循迹而来。虽是有老祖压阵,只是怕来人暗藏惊人之物,便如地宫中的西门胜屠一般,令咱们措手不及。且再向昆仑山近处行进,路途便愈加凶险,更是敌暗我明,晚辈以为莫要节外生枝才较为稳妥,待天明之后,这巨猿兴许便会自行离去。”
百奇老祖早便将江湖各派悉数猜了个遍,昆仑山上唯有仙途一剑的昆仑仙剑门坐落其中,从未听过此门有驯兽之能,巨猿定不是宫无暇豢养。
昆仑山广袤无垠,多的是万年冰川,昆仑仙剑门占了其中最佳之地,方圆三百里俱在其掌控之下。其余地域已无宜居之隅,这巨猿来历更是扑朔迷离。
天九之语极有道理,他们四人合力对付它也只是费些气力罢了,不过它主人若是某不知名神隐之门,一旦深究起来暗中报复,兴许当真将四人葬身于冰雪之中。
想到此处,百奇老祖颔首肃然道:“你这小子心思缜密,较我这几个徒弟强了不知多少!你看看眼前这两个,一个太过愚笨不善言辞,一个过于鲁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教老夫失望透顶!”
崔风鹤听了连忙跪倒,低声道:“徒儿愚笨,侍奉师父不周,还望师父莫要动怒。”
傅小筑见了,心中虽是极为不情愿,却也只得随着跪倒,咬咬牙才道:“徒儿知错了,今后行事自当唯师父是从!昆仑会盟之后勤加苦练,为师父在西洲开宗立派竭尽心力!”
百奇老祖哦了一声,笑道:“小筑,你是如何知晓老夫要在西洲立派的?”
傅小筑顿觉说漏了嘴,嘶了一声连忙伏地道:“徒儿一时失言……”
百奇老祖摇摇头:“你们起来讲话,师父不怪你们。小筑,方才你言之凿凿,并非失言,你如实讲来便是。你若当真能了解师父心境,师父高兴还来不及。”
傅小筑轻咳一声,见百奇老祖面上并无阴沉之气,稍稍放下心来道:“其实此事乃是家父讲的……如今师父已成西洲国师,家父对小筑言及此事极为欢喜。
某次闲聊之时他提起,师父倒不如在西洲开宗立派,比起中原之地江湖门派多如牛毛之乱象,在西洲定能开枝散叶,三年之内一统西洲各武林门派,先为西洲武林至尊,而后再图中原江湖,如此岂不妙哉?”
百奇老祖听罢仰面一笑,对天九道:“马青,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争名夺利,岂不是要被江湖中人耻笑?”
天九淡淡一笑:“老祖此言差矣,人在江湖便是要争个前后,御剑山庄与和武庄的天下第一大庄的名号争了十余年,有哪个江湖中人敢出言讥讽?因此这原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况且老祖在江湖之上位列世外五老之一,世人皆敬仰之,若是在西洲开宗立派,他们非但不敢说三道四,定还要将自家子女送到西洲由老祖教导。若是当真如此,在下定要登门庆贺,奉上大礼才好。”
百奇老祖听了心情大好,捋须点头道:“好!小筑,你爹爹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此事我也只是在心中轻轻过了数遍罢了,既如此也便不再迟疑。昆仑会盟之后老夫便着手此事,风鹤与小筑便是门中一代大弟子,代我管教门人。”
“谨遵师命!”
崔风鹤与傅小筑躬身应和,那巨猿在神像之下听得极为入神,便好似听懂了一般,发出低沉咕噜之声。
天九见罢轻轻一笑,问道:“你这猴头,方才咱们讲话你可听懂了?只可惜你能听却不能言,若不然将你捉回去当个看门伙计倒还不错。”
巨猿张口嚎叫数声,而后举手乱挥,面目狰狞至极,好似要天九下来比试。天九抱肩而立,饶有兴致看着巨猿默然不语。
过了片刻,残墙之外风雪渐住,东面天际残月在黑云之中不住浮沉,夜色已到了至暗之时,不出半个时辰天便要亮起来。
咕咕咕……
几声鸽叫自屋顶传来,四人抬头一望,只见一只雪白鸽子自破洞直飞而下,竟是冲着巨猿去的。巨猿舍了四人移步上前,那只鸽子乖乖落到它臂膀之上。
四人正在诧异之时,巨猿小心翼翼伸出巨掌,自鸽子血红鸟爪之下取下一截竹筒含在口中,而后自腰间撕下一个巴掌大小的灰布口袋,将里面粟米洒在地上。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扑棱棱落下,自顾自啄起粟米。
巨猿得了竹筒转身便走,原来它半夜来此神庙是为了等这只鸽子送信,如此得了竹筒也便不再逗留。
百奇老祖见罢不禁道:“早知如此便将那鸽子打下来,截下竹筒来看,便可知巨猿是何人所养。”
天九心中已猜出七八,随口应道:“这巨猿颇通人性,它家主人要它来取竹筒,若是咱们和它动手强抢,恐怕会激起它十分兽性,到时怕是不好对付了,便由他去吧。”
百奇老祖摇头一笑:“好奇之心害死狸猫,此话当真不错。若在老夫年轻之时,必定要将那竹筒抢来看了再说,哪里管它家主子是谁?”
崔凤鹤远远眺望,见巨猿极快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连忙下了神像,将柴火复又燃起。天明之时做了粟米热粥,四人使热粥泡蒸饼吃了,而后骑马上路。
昨夜冰雨寒雪令四匹马儿吃了不少苦头,晌午之前马腿僵硬,较昨日慢了许多,整整半日的工夫,四人也才行了四十里路。
幸好前路山脚下,好似有零星几间桦皮木屋,屋顶正冒着汩汩青烟飘向远山,四人心照不宣骑马向那处赶去。
“爹!爹!有山贼!山贼!”
三个垂髫小儿正在屋前玩雪,见有四个生人骑马而来,且马鞍处皆挂着兵器,三人头也不回纷纷哭喊,奋力向屋内奔去。
此处共有木屋五间,闻听孩童哭喊,自屋内冲出五个身披兽皮的猎户,手中俱都端着三棱叉。
其中一最为高大之人朗声道:“诸位,天寒地冻,咱们家中已无余粮,更无银两,还请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