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逗留了十余日,黔州城焕然一新,甚至比战事之前更繁荣。
“不错吧?”沈良才随着邱予初到黔州城转了一圈。
“不错!店铺鳞次栉比,熙熙攘攘,坊市规划比之前都要合理些,这是谁的手笔?”
邱予初仔细瞧着,周围店铺虽多,但是井然有序,丝毫不乱。而且相似类型的店铺堆在一起,方便至极,也利于管理。
心下感慨筹划之人定然不简单!
沈良才但笑不语,眸底划过一丝傲娇。
“怎么?难不成是你?”邱予初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的精光,笑着揶揄。
“怎么?难道不像吗?”沈良才转头,挑眉一笑。
“没想到你还挺擅长坊市规划嘛,不愧是京兆府尹啊!”邱予初不吝赞美。
“呵呵……”沈良才轻笑一声,“没想到长公主也有夸我的一天!”
邱予初不置可否:“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堪用之才啊!”
“是吗?”沈良才微愣,随即恢复神色,“那我可真荣幸。”
邱予初略略摇头,这是哪门子荣幸。
两人闲逛良久,沈良才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估计就这两日吧!怎么了?急着回去?”邱予初打趣。
沈良才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反而觉得这里的生活也不赖!天高皇帝远,自在逍遥魂。”
“哈哈哈……我原以为你是向往繁华生活的人呢?”邱予初微怔。
“看吧!你对我又有偏见了,我就那么趋炎附势吗?”沈良才敛起神色,苦涩一问。
“也不是!准确的说是我看不透你。”邱予初美眸微眯,末了又补充一句,“跟我接触过的人我很少看不透,而你确实太神秘。”
沈良才苦笑:“我哪里神秘了?我的司马昭之心都要昭然若揭了。”
邱予初眸光微闪,瞥开目光,不再言语。
“对了,黔州城重建完成,柔然俘虏……?”沈良才好似想起什么。
“差点忘了这茬,挑个好时机放了吧!”邱予初眉心轻拧,不以为然。
“你真的不怕他们再来?”沈良才紧盯着邱予初的脸。
邱予初摇摇头:“怕什么?只怕有些人还不想回去呢?”
“哦?这是何意?”
邱予初笑而不答,讳莫如深。
“你呀!这么吊人胃口。”沈良才无语。
傍晚时分,有将士来报有小部分柔然百姓请愿想留在黔州城。
沈良才几人正在营帐中品茶扯闲。
“哦?”沈良才转头看向邱予初,双眼微眯,“真如你所料。”
邱予初挑眉一笑,端起茶杯轻啄一口,这茶不错。
“不打算解释一下?”沈良才疑惑。
邱予初一笑,正欲开口。
“柔然都城地处西北内陆,气候恶劣,不如黔州清爽宜人,再者此处终归比那边繁华些。”江慕之幽幽开口。
沈良才一愣,目光在江慕之和邱予初之间扫视。
崔羡倒是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江大人所言甚是!”邱予初略略点头。
“我……我在于阗,回纥都待过,比较熟悉……”江慕之看到沈良才和崔羡,再补充一句。
“原来如此!我就说长公主怎么知道呢!”沈良才出来打哈哈。
“罢了,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邱予初神色自若,欲言又止。
“只是要多加提防?”沈良才接下话茬。
邱予初抬眸,唇角一勾,肯定示意,“确实还是要警惕才是!”
“嗯!”沈良才唤来副将吩咐了一通。
“哎呀!”邱予初起身活动筋骨,“这下可以回京了。”
三日后,晨钟悠悠撞破晓雾,主街宽坦,砖石齐整,马蹄哒哒,声音交织。
“长公主,你确定咱们现在走?”沈良才看着外面的未亮的天色,撇了撇嘴,无力吐槽。
“对!”邱予初不想惊动黔州百姓,搞得兴师动众。
绵延不绝的车队,行了半晌,即将要到城门。
“你确定我们提前走有用?”沈良才放下车帘,面上无语。
邱予初忽闻一阵喧哗之声,撩开车帘一看。
晨雾尚未散尽,城门前早已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
看到邱予初的马车缓缓而来,人群开始骚动。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
“长公主……”
“长公主……你要走了吗?”
“长公主,你的伤好了吗?”
声声入耳,动人心弦,邱予初一怔,眼眶中似有热意涌出。
“停车!”邱予初一声令下,整个车队停在原地。
邱予初撩开车帘下了马车。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挤出,几步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老泪纵横:“长公主,老身多谢您保住了黔州城。”
说着正欲下跪,邱予初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老大娘:“大娘不要多礼,这是予初和元安儿郎应该做的。”
“不……长公主,若是没有您提前筹谋,先让乡亲们撤离,再奋力一战,黔州城怕是有沦陷之险。”老大娘越说越激动,右手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晶莹。
老大娘身后的男女老少纷纷应声下跪齐呼:“长公主如再生父母,我等感念长公主恩德,愿长公主岁岁欢愉,福寿康宁。”
“愿长公主岁岁欢愉,福寿康宁。”
“愿长公主岁岁欢愉,福寿康宁。”
眼前的百姓身着布衣,却眼神晶亮,话语真诚。
邱予初内心一动,喉间一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中,握紧老大娘的手,对着乡亲们叮嘱:“多谢各位!愿大家岁岁安澜,康健无虞。”
“长公主,您的伤如何了?”其中有人问道。
邱予初莞尔一笑:“没有大碍了,大家放心!再来一波外敌都能射死。”
“哈哈哈……”
“好……”
“那就好……”
大家被邱予初逗笑,离别的感伤倒是冲淡了些。
“大家回去吧!我们启程回京了!”邱予初放下老大娘的手,退后两步拱手一拜,“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再见,各位珍重!”
“长公主,珍重!”
“长公主,珍重!”
“长公主……珍重……”
“怎么?还在想黔州百姓?”崔羡看着邱予初坐在座位上微微发呆。
“是啊!他们就是那么淳朴。”邱予初扯回神思。
崔羡略略点头,最无辜的就是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