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才听闻邱予初又召了军医,心下担心她是不是伤处又痛了,急匆匆赶来,刚好迎上出来的军医。
“见过沈大人。”军医步履匆匆。
“长公主怎么了?可是伤处又痛了?”沈良才神情急切。
“不是,沈大人,长公主命下官给江大人诊治。”军医如实回答。
“江大人?他怎么了?”沈良才疑惑不解。
军医略略摇头,无限感慨:“江大人左腹部肋骨有两处断裂伤,已有十余日,若是再不处理骨头都要长歪了……”
沈良才星眸圆瞪,江慕之受伤了?十余日?心没由来地剧跳,那岂不是为了赶来黔州受的伤?难道是为了急着救邱予初受的伤?
肋骨两处断裂伤?坚持了十余日?沈良才知道江慕之对邱予初的深情,只是没想到竟然痴情至此。
下意识靠近营帐,里面传来清晰的对话。
江慕之噤了声,不再反驳:“好!那我好好休养。”
“哼!”邱予初美眸转圜,“这还差不多。”
沈良才自嘲地笑了笑,他自诩深情,但是跟江慕之比起来,却自愧不如。罢了!这俩病号还是让他来照顾吧。
跨进营帐……
“你怎么来了?”邱予初坐在桌子旁边气鼓鼓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江慕之则是躺在床上,时不时地盯梢她的脸色。
沈良才心下好笑,这两副面孔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你们……?”
一时无话,沈良才假意咳嗽两声,打破尴尬。
“江大人,我听军医说你肋骨处有断裂伤?”沈良才先转向床榻。
江慕之一怔,随即点点头,用余光瞟了邱予初一眼。
“那可得好生将养着,若是有半点差池,骨头一旦长歪就得重新打断再接?”沈良才打趣。
“打断重接?”邱予初不可置信。
沈良才转向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邱予初闻言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对着江慕之一阵威胁:“听到没,再可劲儿折腾,等着打断重新接吧!”
江慕之一愣,看着气呼呼的邱予初,随即垂下眉眼,唇角半勾。半晌低低回道:“我……我会注意的。”
“希望你不是口是心非!”邱予初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一副不是很信的样子。
江慕之唇角笑意放大,赧然点点头:“我……我好生将养便是。”
邱予初轻哼一声,转身对着沈良才说:“给我另外搭一个营帐!”
“好!”
一连几日,沈良才东奔西跑轮流给邱予初和江慕之送药和饭菜,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还要盯着黔州城的重建。
好在黔州百姓给力,男女老少齐上阵。城门旧址处,王铁匠死死攥紧手中铁锤,火星四溅,锻打着新铸的门环。
对着徒弟自顾自夸耀,“我这打铁技艺,传承数代,炉火不熄,家魂永驻!凭此手艺,必能重铸家园根基。”
旁边的徒弟瞪大双眸,满是震惊。踮脚递上湿布,顺着他说道:“师傅就是厉害,待新门安好,咱们黔州城定然重现荣光!”
街巷阡陌间,妇人们齐心合力,清理颓垣败瓦。
一身粗布素衣裹身,乌发简单挽髻的王嫂身板壮实,扛起断梁碎木。
“哦哦哦!”旁边的人们竞相起哄,“王嫂这身板儿比男人都壮实!”
王嫂不予理会,继续搬运木头。
旁边小娘子身姿纤细,素手却极为麻利,分拣可用之物,将尚完好的青瓦逐一码齐。
抬眸瞬间,瞥见巷尾那株遭劫后顽强抽芽的老银杏,相视而笑,眼中泪光盈盈。
“姐妹们瞧,古树逢春,新芽绽露,咱的好日子必如这银杏,熬过霜寒,繁茂如初!”
集市场地中,青壮劳力分工井然,夯筑新城墙。
赤膊壮汉们高吼雄浑号子,抡圆夯锤,重重砸落,夯实新生之基。泥点飞溅,沾染古铜色肌肤,与热汗交织淌下。
刘生本是巧手木匠,虽折一臂,却以单臂稳稳操持锯刨,木屑纷扬间,新制门框初现雏形。
有人笑言:“刘生,独臂仍不减当年风采!”
刘生仰头朗笑:“家若不存,吾心难安!如今家园新生,无悔!”新伐木料清香四溢,萦绕忙碌之地,仿若驱散阴霾的祥瑞之气。
临时垒砌的灶火旁,数位耆老守着大铜锅,熬煮粟米粥,炊烟袅袅升腾
锅内粟米翻滚,香气氤氲飘散。粥成,孩童们手捧陶碗,雀跃奔来,一勺热粥入喉,小脸溢满餍足。
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目光慈爱且坚毅,望向孩童喃喃,“我辈历经此难,往后必岁岁丰登,子孙永享安乐,扎根故园!”
夜幕深沉,如水月华倾洒于这片忙碌整日、渐显复苏之态的土地。
百姓们或倚残垣、或席地眠,虽身疲体乏,然心怀憧憬,仿若怀揣暖玉。
四下悄然,唯闻几声犬吠遥相呼应,废墟之上,新屋雏形已傲然挺立,万象更新。
邱予初缓缓来到城中,看着如此场景,眼眶似有热意,心下却很欣然。
“怎样?”沈良才跟在身后,突然出声。
邱予初满意一笑,不由称赞:“自然很好!日后会越来越好!”
“嗯!”沈良才随声附和,这就是元安的大好河山!
夜色静谧,人群热烈,黔州大地,山川沉睡,生灵欢歌。
邱予初就如此静静地看着,真是美好至极。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沈良才蓦地开口。
黔州事务了结,自然是要回京城,邱予初不明所以,沈良才为何有此一问,静静地望着他,看有何下文。
“怎么?我脸上有灰?”沈良才察觉邱予初一直盯着他,脸颊稍稍发烫,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颊。
邱予初眸光轻移:“现下黔州事情已完结,自然是回京啊!为何有此一问?”
沈良才回盯着她良久,神色逐渐凝重,眸光微闪,语气夹杂着无限担忧:“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邱予初眉头轻蹙,眸中尽是审视之意,她总觉得沈良才话里有话,正欲询问:“你……?”
被沈良才打断:“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
话音未落,天边炸开一朵烟花,嘭嘭作响,将他们的话语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