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救命！”
敌军如燃火刺猬，横冲直撞，无意间碰到了其他人，皮毛易燃，顿时烧成一片，一片带动多片，远处一看，火海蔓延。
“大王！”敌军副将连滚带爬冲向营帐，“大王！”
“何事？”艾力提正在与军师商议。
“大王，不好了，元安用带火的箭矢射中咱们，现在着火了……”副将喉间一哽。
艾力提“噌”地一下站起来，目中怒意四起，“走！”说完快步跨出营帐，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城墙之上，邱予初看着城下的火海炼狱，稍稍放下心来。
“现下敌军已经大乱，继续攻击！”邱予初继续吩咐。
“是！”将士应声，加快攻击速度，城下敌军隐隐有了后退之势。
“怎么样？伤兵有无遗漏？”邱予初到城楼口，四处查看是否还有士兵受伤。
“长公主，正在清点。”副将扶住一名伤兵下去。
“好！确保无一人遗漏。”
“长公主，箭矢可够？”陆云起背着一大包箭矢拾级而上。
“就是需要支援。”邱予初接过陆云起身上的箭矢，抱到大锅旁边，“你再去拿些来！”
陆云起应声下了城楼，再去运输箭矢。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艾力提策马而来，远远地望到城楼之上，乘风欲走的身影。
数年不见，邱予初依旧如初，月白衣袍上下翻飞，发丝缭乱，眉眼间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笃定。
艾力提眉心隆起，心中生出无边无际的怒火。总是这个样子！
那淡然自若的皮囊之下是拒他于千里的冷漠，是连刺他几十下都不皱眉头的狠毒……是怎样都捂不热的铁石心肠！
无声的恨意弥漫全身，艾力提咬紧牙关，颤抖的右手紧握成拳头，抑制住要把她拆吃入腹的冲动，大呵一声:“撤！”
敌军陆陆续续远去，沈良才放下手中弓箭，对着邱予初试探:“刚刚那个人是……？”
邱予初也看到了他，好似比数年前更魁梧高大，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眼中尽是寒霜与狠厉。
她看清了艾力提眼中滔天恨意，颇为无奈地点点头，真是倒反天罡。
自己只不过是拒绝了他所谓的爱意，面对他冒犯逾矩行为进行反抗罢了，就被恨毒至此。
真是孽缘一桩！
敛起神色，回答沈良才的问题:“对，就是他！”
沈良才眸光闪烁，刚刚那人身形伟岸，玄色绣金长袍，腰间束带乃紫貂皮，英气逼人，双目狭长深邃，幽黑中透着冷峻，恰似寒夜孤星。
他瞧得真切，艾力提锐利如鹰隼的眼中尽是掠夺与杀意，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似乎很恨你……你要小心！”
邱予初勾唇一笑，眸中尽是森冷:“恨我？你怎知我不恨他？”
沈良才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略有耳闻，只是他入朝晚并未亲眼目睹。
“他此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小心防范才是。”沈良才语重心长。
“自然是！走吧，收拾战场，养精蓄锐，明日恐怕又是恶战。”邱予初不再逗留，转身就走，行动间衣角扶风，飘然若仙。
“副将何在？”邱予初唤出声。
“长公主，末将在！找几十个未曾受伤的将士，仔细搜巡城外，当心敌军使诈。”
“是！长公主。”副将领命。
“对了！”邱予初喊住他，继续吩咐，“再找其他人清点所用兵器和物资，能用的箭矢可以再利用！”
“是！”
这黔州城中造箭速度较慢，而且敌军人数超出她的预期，若是不回收再用，怕是会出现箭矢短缺的局面。
如实想着，邱予初下城楼到了伤兵营帐。
“此处境况如何？所有伤兵一定要仔细救治，不能懈怠。”邱予初看了下周围。
伤兵人数并不少，有的箭矢射在肩上，有的射在脸中，有的射在腿脚。
“啊……”
蓦地一声惨叫扣紧心弦，邱予初过去一看，大约刚及弱冠的士兵，双手捂住右眼，指缝中的血汩汩流出，滴落在皮甲上，鲜艳灼目。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那士兵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比刺耳，抓人肺腑，闻之不忍。
邱予初眉头紧皱，心中如油煎，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宽慰道:“我知道你很痛，军医马上就会给你医治，你想要什么？”
受伤士兵愣了一瞬:“我……痛……我眼睛……好痛……啊！”
“啊……”
邱予初眸底浮起一层雾气，声音有些颤抖，抓住受伤士兵的手更加用力:“我知道……我知道……你受苦了……军医！”
军医端着准备好的用具，扑到床边:“你先忍忍，我马上给你医治。”
“痛……我的……眼睛……，啊啊啊！”受伤士兵忽然激动，精神崩溃，嘴里不住地嚎叫，“我是不是要瞎了！我……看不见了！”
“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声声嚎叫钻进邱予初的五脏六腑，似刀如剑，横劈竖砍，无声的钝痛蔓延开来。
他还如此年少，若是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邱予初喉间一哽，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握住他，企图传给他一点力量。
“长公主，下官要给他用麻沸散，请您让一下。”军医拿出一个小包裹。
邱予初快速闪开，腾出地方，在侧边候着。
“啊……”
“啊……”
“我的眼睛……”
受伤士兵还在嚎叫，双手乱舞，邱予初双眸转圜，“你……”
受伤士兵一怔，有片刻愣神:“你……”
话音未落，军医瞅准时机，上前用麻沸散捂住他的嘴，口鼻呼吸之间，麻沸散的味道漫入其中，受伤士兵渐渐安静下来，最终双眼紧闭，瘫软在榻。
军医赶紧拿出工具开始医治:“他的右眼保不住了，只得摘除。”
邱予初一怔，随即垂眸，箭头正中右眼，况且还有倒刺，确实只能如此了。
看着受伤士兵血肉模糊的眼睛，心中如油煎煮熬，热浪滚滚灼烧。
“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出去，不要给军医添乱吧！”沈良才小声提醒。
邱予初抿了抿唇，叮嘱军医:“那就有劳军医！”
“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军医手上动作加快，争取减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