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引擎在夜色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困在铁壳里的困兽，每一次震动都透过座椅传递到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陈良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仪表盘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将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格外清晰——那是一瞬间了解到世界没那么简单，再加上刚才小王受伤的冲击，熬出来的疲惫。
副驾驶座上的叶卿归微微侧着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后座的苏晚念则将脸颊贴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稍微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车厢里的沉默比夜色更沉，没有人说话，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的冷风，以及轮胎碾过路面缝隙时发出的轻微“咔嗒”声。
陈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苏晚念，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眼神里却藏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刚才在爆炸现场，她蹲在小王身边，指尖流淌出绿色光晕，至今还在他脑海里闪回。
陈良想问些什么，比如“灵能到底是什么”，又或者“小王会不会有事”，但话到嘴边，却被喉咙里的干涩堵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任何多余的提问，都显得苍白无力。
“快到医院了。”叶卿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车厢里的死寂。
叶卿归抬起头，目光穿透前挡风玻璃，落在不远处那栋亮着惨白灯光的建筑上，医院的红色十字标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却让人莫名心慌。
陈良“嗯”了一声。
警车刚停稳在医院急诊楼前，陈良几乎是踉跄着推开车门。
后座的小王靠在座椅上，只是还有些虚弱：“陈队……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别说话，先躺好！”陈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绕到后座，小心翼翼地扶着小王的胳膊，生怕碰疼他身上的擦伤。
小李早已从后排跳下来，麻利地拉开另一侧车门，两人一左一右，稳稳地架着小王往急诊室走。
急诊楼的灯光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里来往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匆。
陈良一眼就看到了分诊台，扯着嗓子喊：“医生！医生！这里有病人，刚才遇到意外，可能有撞击伤！”
穿白大褂的护士立刻迎上来，手里推着平车：“先放平车上，测个体温血压，说下具体情况！”
陈良和小李小心翼翼地把小王挪到平车上，陈良一边帮小王掖好薄被，一边快速解释：“我们是警察，刚才出任务时遇到轻微爆炸冲击，他当时离得近，被气浪掀了一下，没外伤，但说头晕、胸口有点闷。”
护士迅速给小王夹上血压计，又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瞳孔，“血压120\/80，心率85，暂时平稳。家属或者同事跟我来，先去做ct和心电图，排除颅内出血和内脏损伤。”
“我去！”小李立刻应声，伸手想跟着推平车，却被陈良按住了肩膀。
“你在这儿等着，我陪他去检查。”陈良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知道小李刚入职没多久，遇到这种事容易慌，自己跟着更稳妥。
推着平车穿过走廊，小王靠在枕头上，看着陈良紧绷的侧脸，轻声说：“陈队，真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陈良低头看小王，眼神软了些，却还是板着脸：“少废话，检查完没事才算完。你小子要是出点事，你妈不得天天来警局找我算账？”
ct室门口排队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小王。
医生让小王躺进仪器，陈良站在门外，双手插在口袋里，却忍不住来回踱步。
仪器运转的“嗡嗡”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每一秒都像在拉扯他的神经。
现在看着仪器的灯光，心还是悬着。
十几分钟后，小王被推了出来，医生拿着刚打印好的片子，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对陈良说：“颅内没出血，也没水肿，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没事。”
“一会儿再去做个心电图，要是也没问题，开点营养神经的药就能回去了。”
陈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他松了口气，拍了拍小王的手：“听见没？医生说没事，一会儿做完心电图，我让小李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小王咧嘴笑了笑，脸色也红润了些：“我就说没事吧，让你白担心。”
心电图室里，小王躺着做检查，陈良站在旁边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曲线，直到医生说“心率正常，心肌也没损伤”，陈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拿着检查报告回到分诊台，护士看了报告，笑着说：“没大事，就是轻微脑震荡，注意休息，别剧烈运动，饮食清淡点就行。我给你们开点药，一会儿去药房取。”
小李早就等得急了，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陈良把报告递给他，语气轻松了不少：“没事，就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
“你一会儿送他回家，跟他家人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小王被小李扶着坐起来，穿好外套，走到陈良面前，挺了挺腰板：“陈队，我真没事，明天就能来上班。”
陈良瞪了他一眼：“让你休息就休息，哪那么多废话？队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陈良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们在这儿等着。”
办好手续，陈良把药递给小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看着小李扶着小王慢慢走出急诊楼，才拿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汇报情况。
夜色里，急诊楼的灯光依旧明亮，陈良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小王没事。
然而，陈良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陈良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夜色更浓了，旧港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是撒在黑布上的碎钻，却照不亮他们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