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赏菊宴的气氛颇令人心惊胆战。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今日是王家和沈家在大齐朝堂上的一次最尖锐的对立和交锋。
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恨不得将对方乱刀砍死,此番只看皇上如何应对。
萧泽眉眼间的视线越发深邃了几分,如果光凭着借运这种无稽之谈将沈凌风的父亲处死,怕是会引起边地沈家军的哗变,到时候更不好收场。
如今沈凌风这把刀实在是太好用,但也太锋利了,他怕割了他的手,既如此就得将这把刀收回来。
刀锋回鞘,到时候怎么对待沈家那是他萧泽的事情,王家也没有权利从中添乱。
萧泽抬眸,冰冷的视线缓缓看向了一边跪着的沈大柱。
榕宁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王家动手实在是太快,她不得不搬出沈家军来压萧泽一个头。
她就是要让萧泽明白,想好了再说话。
纵然你贵为帝王,可沈家军几十万大军集结在边地,到时候军队哗变也不是闹着玩的。
如今大家处在微妙的平衡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想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随即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郎带着几个护卫缓缓走进了赏菊宴。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是惊了一跳,忙回头看去,居然是春闱后刚被钦点的状元郎。
就是写出陈平三问的天下第一才子,王家嫡长子王昭。
他身后带了几个人,这几个都是沈家军的护卫。
沈榕宁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顿时眼神阴沉了下来。
王昭缓步上前,跪在了萧泽面前高声道:“皇上,臣本不忍打扰皇上的赏菊宴。”
“臣带着这几个沈家军的人准备在外间候着,等宴会结束后单独求见皇上。”
“可是听闻如今沈大人居然身穿龙袍,要借走皇帝的运势,臣绝不能坐视不管。”
“此等狼子野心之徒,臣必然与之势不两立,抗争到底。”
沈榕宁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掠过一丝冰冷。
本来也想送给王家一份大礼,不想倒是被王家人捷足先登。
她倒是要让四周的人瞧一瞧,如今这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萧泽没想到王昭在外调查了一个多月竟是在九月初九重阳节回到了京城。
萧泽深吸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朕也得个清楚明白。”
“朕派你去调查沈家军李将军的失踪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王昭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些书信印章之类的物件,眼神冷冷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沈家夫妇。
他眸色间多了几分恨,深吸了口气,举起手中的书信道:“皇上,那李云儿是沈家军副将却与西戎勾结,侵吞边地财宝的罪魁祸首。”
王昭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侵吞财宝倒也无所谓,毕竟哪个远在外面的大将军屁股底是干净的?
毕竟西戎和大齐的边地,尤其是车旗城附近也是大户人家和商贾往来的要地。
这些塞外群山里确实藏了前朝不少的好东西,打仗的时候难免将这些据为己有。
有时候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计较,尤其是沈家军这种国家柱石的存在,便是晓得拿了东西也就算了。
若说沈家军的人勾连外敌,这事儿可不兴胡言乱语的。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齐刷刷看向了王昭,又看向了自家皇帝。
先有沈大人身上的龙袍,后有沈家军叛国,哪一条拿出来都是诛九族的大事。
萧泽深吸了一口气,还未说话一边的沈榕宁缓缓转过身死死盯着王昭道:“王大人固然年轻气盛,想要建功立业,即便如此,也不能栽赃陷害随意辱没忠臣良将。”
“王大人对边地杀敌陷阵的将士如此作为,令我等寒心。”
王昭冷冷笑了出来:“回贵妃娘娘的话,娘娘寒心不寒心不在臣的考虑范围。”
他冲萧泽行礼道:“皇上,臣是有证据的,绝不是贵妃娘娘所说的信口雌黄。”
王昭缓缓退后一步,侧过身冲身后的几个证人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人是李云儿身边的护卫,也是这一次隋关将李云儿跟丢了的几个人。
因为这些日子李将军消失,他们一个个都是焦头烂额,神色憔悴了不少。
他们晓得保护将军不利,导致将军如今音信全无。
这事若是回到沈家军也必然会被沈将军军法处置。
沈将军治军严格,但凡违纪违法之事绝没有容情的机会。
此番恰好王昭出面,给了他们一些好处,这些人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此时纷纷上前跪在了萧泽面前。
“皇上,李将军平日里更多的执掌沈将军身边的文书账册。”
“但凡是排兵布阵以外的寻常事务都是交给李云儿李将军处置的。”
“李将军从这一次回京,就开始与西戎的摄政王颇有些接触。”
“二人先是密谋,此番又在隋关相见,到如今李将军不知所踪,我等怀疑李将军已经去了西戎。”
“皇上,这便是李将军与西戎摄政王书信往来,还请皇上过目。”
这下子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沈榕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些书信被呈现到了萧泽的手中。
观看书信上的字迹也确实是李云儿所写。
可沈榕宁明白李云儿那个姑娘绝对不可能背叛大齐,更不可能背叛沈家军。
这些证据便都是王家人故意拿出来恶心他们沈家的,此番且看皇上信你不信。
沈榕宁抬眸看向了皇上的凝重的脸色,一颗心便沉到了底。
萧泽此时还正愁找不到对付和削弱沈家军兵权的机会,王家人便主动将这把刀送到了萧泽的手中。
甚至沈榕宁心头颇有些异样,说不定萧泽在其间也扮演了不一样的角色呢。
萧泽猛地将书信摔到了地上,死死盯着面前的沈榕宁吸了口气道:“好啊,沈家诸子居然敢如此欺君罔上,勾结异邦,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榕宁顿时脸色变了一变缓缓跪在了萧泽的面前道:“如今李云儿的书信虽然找见了,可李将军却生死未卜,到现在找不到人。”
“单凭王昭不知从何而来的这些书信,着实无法定沈家的罪,况且这世上哪个世家谁还没有几个能模仿别人笔迹的师爷?还请皇上彻查。”
萧泽不禁冷冷笑了出来:“彻查什么,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