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平终于在自己女儿面前用了求这个字,放低了姿态。
纯贵妃端着茶盏的手顿在了那里,随后缓缓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
“父亲,你居然求我?”
郑长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如今你在宫中盛宠不衰,皇上也爱重你。”
“况且婉儿也没犯什么错,那小太监虽然是被婉儿送到御花园,可婉儿之前没认出那个逆贼来,也不是婉儿故意的。”
“婉儿心地良善不会做出这种残害皇上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郑长平定了定神笑道:“还请女儿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你妹妹从冷宫里放出来。”
哗啦!
纯贵妃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了桌子上,茶水的沫子都溅在了郑长平的脸上。
郑长平顿时吓了一跳,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
这一次他心底的愤怒再也忍不住,冷冷看着面前的女儿。
“你……你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六亲不认,绝情的模样?”
“我可是你的父亲,你妹妹到底有什么错?要遭受这般的恶劣对待,你一个做姐姐的难道就不能帮帮她?”
纯贵妃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父亲。
她暗自苦笑本不该抽空见他的,可是对这个所谓的父亲还是抱有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纯贵妃脚步很慢,渐渐逼向了郑长平。
郑长平看向自己的女儿眼底掠过一丝恐惧,抬起手指点着纯贵妃的鼻尖:“你……你要干什么?”
纯贵妃站定在郑长平的面前,死死盯着他:“本宫的好父亲,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郑婉儿心地良善?哈!”
“心地良善就能在小的时候,将自己的衣服划破,一次次陷害于我?”
“本宫的生日宴上,她将自己的衣服撕碎栽赃给我,你那一巴掌本宫可是给你记着的。”
郑长平眼底略过一抹迷茫,成年旧事他都记不清了。
不过他在生日宴上掌掴郑如儿一巴掌倒是有的。
纯贵妃冷冷笑道:“心地良善能和杜氏一次次陷害我娘亲?”
“心地良善?杜青梅让人杀害我娘亲的时候,她在旁边出谋划策,还真的是个好姑娘啊!”
“好一个心地良善,心地良善又岂能对宁妃娘娘的宝卿公主痛下杀手,郑长平!她死有余辜!”
郑长平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不可能!一定是误会了!”
“婉儿不可能害宝卿公主,她与宝卿公主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纯贵妃愣怔了一下,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出来。
她笑得眼角的泪都流了下来。
她就不该和这个老匹夫废话,在他的世界里杜氏生养的儿子女儿永远都是好的,对的。
而她的母亲钱夫人和她这个嫡长女永远都是害人的那一方。
纯贵妃突然不想再虚伪下去了,俯身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苍老的父亲。
“好啊,既然父亲认为本宫恶毒没有帮自己的妹妹,那本宫一定会让她在冷宫里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还有啊!郑长平你应该像狗一样跪下求本宫,不是这么趾高气扬的态度!”
“本宫素来就是个有仇必报的恶妇,怎么?父亲你现在才认识本宫,本宫从儿时起不就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
“父亲,你听好了,本宫不光要杀郑婉儿那个贱人,还要杀你的宝贝儿子,还有让你家破人亡,咱们慢慢玩儿!”
郑长平顿时脸色煞白。
纯贵妃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她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前厅。
郑长平突然想起什么,忙起身追了出去:“孽女!我是你父亲,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你不能连自己的亲人都不顾啊,我可是你的父亲!你这个孽女,你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郑长平无能的呼喊声在纯贵妃的耳边掠过,她此番已经不在意了。
她看向了四周熟悉的门庭墙角,楼台廊下。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郑家,下一次来郑家必然是要等到郑家彻底破败以后,她来收拾残局。
她之前为了救萧泽浑身被冷水浸过,虽然好了一些,可被郑长平气着了。
她在这世上再没有所谓的亲人,她只有宁儿,只有宁儿在这世上对她最好。
她朝前走去,脚下的步子虚弱了起来,一个踉跄向前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了玉嬷嬷的惊呼声,整个人随即失去了意识。
纯贵妃晕过去的消息传到了玉华宫,榕宁忙来到了昭阳宫。
她顺道将周玉也带了过来。
玉嬷嬷哭得眼角发红,看到榕宁进来后忙躬身行礼。
不多时周玉把脉后说贵妃娘娘无碍,开了些提气补血的补药走了出去。
榕宁坐在了纯贵妃的身边,抓住纯贵妃的手,纯贵妃的手冰凉发抖。
“怎么出了一趟宫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纯贵妃眼角的泪流了出来,榕宁顿时吓了一跳,纯贵妃一向是个很坚强的人。
“莫哭,有什么事同我说,是不是郑家人又欺负你了?”
纯贵妃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沙哑着声音道:“没有,是我欺负了他们。”
“是我六亲不认!”
“宁儿,你说我有那么恶毒吗?”
榕宁笑了笑,定定看着她道:“你若是恶毒,这全天下就没有恶毒之人了,你是至纯至善!”
纯贵妃愣了一下:“我这还叫至纯至善?”
榕宁笑道:“姐姐,你是天下最好的人。”
“郑家姐弟进了郑家,你和你娘亲还能让他们风风光光地长大,你不善谁善?”
“当初郑婉儿吃穿用度甚至都比你一个嫡女还要奢华!”
“明明是外室女不明不白地生养的两个小崽子,还能上郑家的族谱,还能给他们最好的世家子女该有的一切资源和教养,若是寻常的当家主母早就寻个错处打死了去!”
榕宁抬起手抚向了纯贵妃的额头,烧退了下来,她缓缓道:“既然你和你娘亲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还认为你恶,那就恶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