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县长，晚上有空吗？我们举办了一个庆功会，想请您出席一下。”
投标会结束后，兆辉快步追上唐烨，笑着邀请。
“我就不参加了。再次祝贺你，兆总。”
唐烨拍了拍兆辉的肩膀，笑着朝他摆了摆手，随后坐进了轿车内。
唐烨透过车窗看到兆辉失落的模样，嘴角不禁浮出一丝苦笑。
眼下外面都在传，说自己和兆辉关系密切，所以才帮他拿下城市广场项目。
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理性避嫌。
兆辉在政治敏感度上，还是欠缺了不少。
不过呢，比起利天那个疯批，他至少算个正常人。
一回到公司，兆辉便拨通了父亲兆国盛的电话。
“爸，跟您说个好消息，我们顺利拿下城市广场项目了！”
兆国盛的反应十分淡然：“你应该好好复盘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复盘？”兆辉满脸惊讶，一头雾水。
“你啊，这次算是卷入了一个高端局。好在你运气不错，下棋的人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手里的棋子。”
兆国盛此刻正坐在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手中捏着一枚黑子，目光紧紧落在面前的棋盘上。
“您的意思是，我被人利用了？”
“没错，你和利天都是棋子，连我和利中岭也被强行拖上了这盘棋。好在你比利天靠谱，最终咱们成了获胜的一方。”
兆国盛对兆辉这次的表现还算满意，罕见地主动帮他梳理这场博弈的来龙去脉。
“棋盘？”
兆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红岭集团和咱们兆氏集团形成对抗？”
兆国盛暗自思忖，这老三倒还不算太笨，随即说道：“你得跟唐烨好好处好关系，这个年轻干部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要是他的目标是我，恐怕我也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利中岭恐怕也是到这一刻才幡然醒悟，他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我，而是唐烨。”
兆辉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震惊：“爸，唐烨真有那么厉害吗？我感觉他待人挺亲切的，不像是个城府深的人啊！”
兆国盛嘴角微微一撇：“你还记得他跟你提出要五百万赞助的事吗？你想过吗？他刚开口没多久，邢志军就带人来抓你。因为他早就算准了，邢志军一定会对你下手，到时候你迫于无奈，肯定会用那五百万买平安。”
兆辉又倒抽一口凉气，父亲这番话让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我之前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经您这么一提醒，我才彻底醒悟过来！”
兆国盛继续说道：“才三十岁就有这般缜密的布局能力，落子更是毫无痕迹，真难想象他未来会走到哪一步。你既然已经跟他搭上了线，就得跟他保持好紧密的联系。”
兆辉满心困惑地抱怨：“他一直跟我保持着距离。
我原本以为那五百万是给他个人的好处，可他根本不领情；
今天我邀请他参加庆功会，他也直接拒绝了。”
兆国盛摸着下巴分析道：“他为人谨慎，不会刻意跟任何一家企业走得太近。但你要记住，关键时刻一定要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帮他完成一些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绝对不会让你白白付出。”
兆辉这才恍然大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断兆辉的电话后，兆国盛抬手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盘的西南角落。
他原本并不看好老三。
不过，老三虽说不够精明，做事也有些鲁莽，但有时候命运偏偏就会垂青这样的人。
“官不离商，商不离官”。
老三能遇上潜力无穷的政治新星。
换个角度看，那也是他的造化。
……
利中岭穿着黄色马甲，双手戴着手铐，坐在探视室里。
对面坐着他的律师，以及专程从加拿大赶回来的女儿利娜。
利娜得知父亲和哥哥出事，立刻从加拿大飞了回来。
利娜看着父亲鬓角灰白相间的头发，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爸，您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娜娜，爸的头发早就白了，这几天没染，染料掉了，就成这样了。”利中岭勉强冲着女儿笑了笑，安慰道：“你别难过，有问题咱们就想办法解决，天无绝人之路。”
利娜擦掉眼角的泪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爸，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您救出去的！”
利中岭摆了摆手，沉声道：“我的问题我自己心里有数，现在重点是你哥，得想办法救救他。或许……或许可以从他的精神问题上入手！”
利娜闻言，转头朝律师看了一眼。
律师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方似乎早就有了准备。
他们找到了利天大学时的记录。
当时学校曾以利天存在精神问题为由，想将他退学，可您当时安排了律师提供证据，证明他没有精神疾病，这才保住了他的学籍。”
利中岭眼中满是惊讶，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也能被他们翻出来？”
律师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这么一来，利天想靠精神疾病脱罪的路子就彻底被堵死了。他原本打算替你认罪，再通过精神病豁免。但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他涉嫌故意杀人，人证物证都在，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死刑。”
利中岭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为了保住利天学籍而伪造的材料，如今竟然成了坐实利天罪行的关键证据。
他猛地握紧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悔恨不已地说道：“都怪我，没把他教育好！我早就知道他性格有缺陷，却从来没想着帮他改正，总觉得有我在，就能护着他随心所欲。可到头来……唉，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利娜其实一直都知道父亲对哥哥的纵容，可此刻看着父亲懊悔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
利中岭缓缓抬头看向利娜，声音沙哑地问道：“城市广场的投标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利娜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嗯，结束了，最后是兆氏集团拿下了这个项目。”
利中岭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其实他并非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几天待在封闭潮湿的看守所里，他早就猜到了后续的一系列结果。
可这几天如同坠崖般的人生落差，实在太不真切了，直到现在，都像在做梦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格外可笑。
当初得知江安邦被人撞成重伤，他还一度以为是兆辉干的！
甚至暗地里讥讽兆国盛养了个坑爹的儿子。
如今看来！
跳梁小丑，竟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