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还是不杀？
这句话像是梦魇般缠绕着沈钱，让他足足两天都没能走出过房间一步。
他就像是陷入了怪力旋涡之中，整日都仿佛处在浑浑噩噩之中。
直到守在门外的护卫进来汇报马三宝来了，这才似乎猛然惊醒，慌忙穿好鞋下了床。
临时府邸，大厅之中。
“沈公子，你这是…”
马三宝一脸惊愕地看着急匆匆而来的沈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赶忙起身关心道。
他可是从小就跟在朱权身边，自然知道沈晴和朱权的关系，也一直将沈钱当做未来的国舅爷看待。
突然见到平常总是嘻嘻哈哈的沈钱变成这般，自然要关心一下的。
可沈钱却是什么都不说，上来拉着马三宝就对着侍女和护卫挥手道：“出去，统统出去。”
等到侍女和护卫都退走之后，沈钱便是激动得差点眼泪流出来。
“三宝兄弟，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死了。”
“沈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皇城营造出了什么问题？放心，陛下不是那种随意降罪之人……”
“不！皇城没事儿。”不等马三宝说完，沈钱便是激动地打断道。
可随后又是没了声音。
足足半盏茶的沉默之后，他却又是忽然问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三宝兄，先帝真的驾崩了吗？”
马三宝心中古怪，面色却是严肃道：“沈公子，不可妄言先帝，否则就是陛下也保不住你。”
朱元璋可是大明开国之君，即便如今朝堂已经被朱权清理了一遍，但也还是有什么人是忠于朱元璋的。
这话要是被那些家伙听到，特定要弹劾沈钱一个大不敬之罪。
到时候就算是朱权，为了所谓的孝道或者皇家颜面，也很有可能挥泪斩马谡。
可沈钱却仿佛没有听见般，依旧死死抓住马三宝的手，急声问道：“三宝兄，你先告诉我，先帝是不是真的驾崩了？
这对我很重要，即便是死，我也要知道。”
听到这话，马三宝的眉头再次皱了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后，问道：“沈公子，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马三宝对沈钱还是很了解的，更是知道他看着年纪不大，可心中城府却是一点不输朝中那些官员。
若是没有情况的话，沈钱绝对不会露出如此表情，更不可能不顾一切追问自己关于先帝的事情。
呼~
沈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再次摇晃几下。
在被马三宝伸手扶住之后，终于是吐出了憋闷在心中多日的话。
“我…我好像见到先帝了。”
“这…怎么可能？”马三宝悚然一惊，骤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好似倒竖了起来。
他可是亲眼看到先帝小殓、大殓，然后被葬入皇陵之中的。
沈钱又怎么可能在北平看到先帝，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沈钱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疯狂摇头道：“三宝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见到先帝了。”
“就在北平，就在皇城工地外围！”
“对了…还有李景龙，没错就是李景龙陪在他的身边，而且还一口一个舅爷叫着。”
“三宝兄，你说若不是先帝，整个大明有谁能随意大骂曹国公，又有谁配他叫上一句舅爷？”
“一定是先帝，绝对不会错的。”
……
这一刻的沈钱仿佛疯了一般，口中不停喃喃着，像是生怕马三宝不相信。
马三宝不是不相信，以他对沈钱的了解，很清楚沈钱是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
他是无法相信，准确地说是不敢相信。
若是朱元璋还活着，那朱权的皇位……
“沈公子，你病了，正好这次咱家带有御医出门，不如让御医好好给你诊诊脉。”
“不！我没病。”沈钱如同疯魔，死死抓住马三宝的手腕；“三宝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疯！我真的看到先帝和李景龙了。”
“先帝没死，他一定没死！你要相信我……”
马三宝还想说什么，可突然看到这般模样的沈钱，到嘴边的话又尽数咽了回去。
脑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先帝没死！先帝真的没死…”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马三宝作为朱权最亲近的身边人，心中如同掀起了十级大风暴。
而处在风暴旋涡中心的他，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恍惚之中。
先帝没死，那出殡被葬入皇陵的是谁？
先帝没死，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平，李景龙为什么会在先帝的身边？
先帝没死，为什么不阻止朱权登基，而是要远离大明政治中心？
……
太多，太多的问题，即便是经常在朱权身边的马三宝也一时半会没了主意。
不知道过去多久。
突然寂静的大厅之中再次响起沈钱的声音。
“通知陛下，三宝兄赶紧通知陛下这件事情，否则先帝一旦回朝陛下就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的马三宝浑身一颤，终于是从纷乱的思绪之中挣扎了出来。
脸上同样浮现出慌乱、紧张之色，呢喃道：“对，通知陛下！不仅要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还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先帝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否则朝堂必将大乱。”
声音落下，马三宝已经甩开沈钱快步朝着大厅外走去。
沈钱见状赶紧快步跟在身后。
没办法，朱元璋还活着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他们不小心。
甚至在这个时候，马三宝和沈钱都在互相防备着。
不是不相信对方，他们算起来其实都算是朱权登基的既得利益者，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可能取得他们的信任。
“去，将厄谭给咱家叫来。”
马三宝拉开大厅的房门，立马对着远处的护卫吩咐道。
说完又是立即回身看向沈钱；
“沈公子，可有笔墨纸砚？”
“有！”沈钱重重点头。
马三宝轻声道：“那就请沈公子与咱家一起联名写一封奏疏呈于陛下吧。”
沈钱大概知道马三宝心中所想，自然是不敢怠慢。
亲自执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数写了下来，然后交予马三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