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也就是如今波若寺的方丈，亲手将我带回寺中，为我剖开灵根、引入法门。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皆是因他。”
“后来，他将守门之责交给我，命我在此驻守，拦截一切欲图擅入之人。”
“而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我便召集了其他与我类似的木灵妖修，在此建了这座‘罗生门’，对外声称为入门前的试炼之地，实则是用来挡人。”
说到这里，元吉顿了顿，声音也低了几分。
“那些你此前遇见的树妖，若是在这附近出没，确实是我的弟子。只是他们修为尚浅，又喜贪婪，才会擅自对你出手。”
“贫僧知晓此举不妥，但职责所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元吉目光落在叶晨身上，眼神中掠过一丝忌惮，“我也不怕直说，我之所以出现，也并非出于善意。”
“若非你实力强大、无法力敌，贫僧在不得已之下，也会亲自出手，阻你前行。”
此话一出，气氛微微一紧。
叶晨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元吉顿时觉得心头一凉，背脊都冒出了冷汗，赶忙低下头，急忙补了一句。
“施主莫怪，实在是职责所在。贫僧本意并非恶意相加，只是不得不为。”
叶晨这才缓缓开口：“那你拦我也就算了，如今又为何改口相劝？”
“额……各种缘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施主可以相信，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元吉低着头，额角汗珠不断滑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圆过去的话。
时空穿越……这对他来说简直匪夷所思。一个修行千年的老妖，竟被一个人类打得重生了一次，说出去都不敢信。
“施主可以理解为我做了一场梦。”元吉干笑两声，语气颤抖，“梦里见到了未来，知道施主身手通天，所以才改变初衷，不敢再轻易出手。如今不过是想……劝君莫入罢了。”
叶晨闻言，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落在元吉眼中，比刀锋还冷。
“果然不出我所料，元吉，你也是重来一遭了。”
话音落地，元吉脸色“唰”地一变，像被人点破了心事，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都不顺畅了。
“在你那场‘梦’里，恐怕不止你死了吧？”叶晨笑意不减，话锋却骤然一转，语气森冷，“整个罗生门，是不是都被我连根拔起？”
元吉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他眼神惊惧地望着叶晨，许久才哑声道：“原来……你全都知道……”
他演了这么久，心思百转千回，只为掩盖这一段未来的诡秘，但现在看来，叶晨竟早已洞悉一切！
他也有记忆……他也“重活”了一次！
“当然。”叶晨轻轻点头，缓缓走近一步，“不过我原本也不敢确定，现在，你帮我坐实了。”
他面上带笑，眼神却比剑还锐，锋芒毕露，让人透不过气来。
元吉的腿都软了几分，连连后退，面色惨白。若不是知道自己绝逃不掉，他此刻已经转身跑路了。
“既然你全知道……那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揭穿我？”
“揭穿你？若一开始就说破了，你怕不是早跑路了？”叶晨语气淡然，语意却寒气逼人，“你若跑了，我又如何从你嘴里问出这些内情？”
这话说得太直接，元吉登时语塞，浑身如坠冰窖，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的叶晨，不再是那个看似随和的外来修士，而是一个一语道破天机的死神！
“元吉。”叶晨声音低沉了几分，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既然已知我的手段，那便别再耍什么小聪明。若不想死，就把话说清楚。”
元吉连忙摆手：“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当初若非职责所在，我也不会出手拦你！”
“我擅闯？”叶晨冷笑一声，目光变得讥诮起来，“若不是你们先动杀心，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妄造杀孽？”
元吉心中一震，额上汗珠不断滑落，声音也开始打颤：“我……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是奉命行事。”
“而且，我们只针对那些执意闯入、不听劝告的外人。若有人听劝离去，我们从不为难。”
“罗生门只是这片山谷的一个节点，在整个千手域内，还有数不清的寺庙与妖族据点。我们不过是其中一隅。”
叶晨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沉思，语气缓了几分：“这么说来，这片千手域，表面看是佛陀圣地，实则已变质成妖魔的乐园？”
“关键是——你们这些妖魔，竟还受过佛门点化？”
他这话问得不轻，但确实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
如果是纯粹的妖修之地也就罢了，可这波若寺、罗生门，甚至整片千手域，都打着佛门的旗号。外人根本分不清真假，这才最为诡异。
元吉沉默了片刻，神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
“你若非要从头问起，我也只能说我知道的一部分，未必全准。”
“这千手域……表面上是佛陀圣地，实则被设下重重封印，是用来镇压极为恐怖存在的结界之地。”
“那地下，藏着的不是妖王，也不是邪修，而是邪祟。”
“是真正的邪祟。”
说到“邪祟”两个字时，元吉的声音都微微发抖。
“古时此地尸山血海，诞下了无数怨魂、煞气，最终凝聚成形，化作可怖邪祟。而佛门为了镇压这些怪物，在此地兴建大庙，以佛光净化怨念，用高僧的神念加持封印。”
“久而久之，虽然镇压成功，但这片地方却渐渐滋养出一群混沌生灵，不人不妖，不佛不魔。”
“佛门高僧所遗法则，在这里已经扭曲，一部分妖族在此修行，既受佛意，又染魔气，渐成如今局面。”
“我们这些妖族，其实多数都不是纯粹恶意之徒。”
“守着罗生门，也并非只为杀人，更多的是防止有心人打开封印，引邪祟重现人间。”
“这一切，都是为了维系秩序，维持平衡。”
叶晨眉头微蹙，心头也泛起波澜。
他万万没想到，看似荒僻的千手域，竟牵扯着如此深远的隐秘！
“所以……你们是真佛，还是假魔？”
他冷冷问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贫僧不敢妄言是佛，也不敢自诩为魔。”元吉低声说道，“我们不过是在夹缝中求生的看门人罢了。”
“而且，你身上那黑焰，和邪祟根出同源……”
听着元吉的这些话，叶晨也不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若真如他所言，这千手域的存在确实有其独特的历史与使命，而佛门设下重重封锁，并非空穴来风。再联想到之前遇见的那座古庙和那些扭曲的僧影，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但叶晨更关注的，是元吉眼神中那掩饰不住的恐惧。那种惧意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强大，而是出自对某种“气息”的本能排斥。
他知道，元吉忌惮的其实不是自己这个人，而是自己身上那一缕黑焰。那股与天地格格不入的黑暗气息，仿佛来源于深渊，与千手域封印的存在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元吉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下意识地将叶晨误认为是那些恐怖存在的后代，或者是某个即将破封的邪祟转世！
这家伙如今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忌惮，归根结底还是那股黑焰带来的压迫感所致。
他心里一万个念头盘旋：叶晨是否是来破除封印，放出灾厄的？若是如此，岂不是他们一直守护的佛域，即将化作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