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情况,林毅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而此刻,西山古刹之外,同样的杀意,正化为实质。
“放开孩子!”
林毅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九幽地狱中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那黑脸大汉被这声音中的寒意激得一哆嗦,握着刀的手反而更紧了几分。
“哼,小白脸,口气倒不小!”黑脸大汉狞笑着,刀锋在妞妞细嫩的脖颈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不想你女儿变成刀下亡魂,就让你的保镖束手就擒,然后你们所有人,自断一臂!”
丁秋楠的哭声几乎要晕厥过去,翠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唯有青黛,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燃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那伙人,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的雌豹。
周卫国以一敌众,身上已添了几道伤口,闻言动作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别听他的,卫国!”林毅的声音依旧冰冷,“继续打,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这话一出,别说那黑脸大汉,就连周卫国都愣了一下。
“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狠角色!”黑脸大汉怒极反笑,“行,老子就先送你女儿上路!”
说着,他手腕就要用力!
“等等。”林毅缓缓抬起手,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们要的,不过是我的命。刚才那老和尚说了,我有血光之灾,看来就是应在你们身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朝前走了两步,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不是走向一场生死危机,而是去邻居家串门。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欠人东西,尤其不喜欢欠老天爷的。”他拍了拍腰间,那块神秘的黑石隔着衣物,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既然注定要见血,那就不如……见你们的血好了。”
话音未落,林毅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石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砸向黑脸大汉持刀的手腕!
大汉只觉手腕一麻,剧痛传来,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直潜伏在林中草丛里的几道身影暴起发难!几支削尖了的木矛带着破风声,从匪夷所思的角度射向那几个围攻周卫国的杀手!
“噗嗤!”
血花四溅,两个杀手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林子里钻出七八个身穿兽皮、手持弓矛的壮汉,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如同老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老者。他手持一把老旧的猎枪,枪口还冒着青烟,眼神锐利如鹰。
“哪来的杂碎,敢在黑风口的地界上撒野!”老者声如洪钟。
剩下的杀手见势不妙,交换了一个眼神,虚晃一招逼退周卫国和那几个猎户,拖起受伤的同伴,如壁虎断尾般,头也不回地窜入了密林深处。
林毅早已趁乱将吓得呆住的妞妞和翠儿一把拉回怀里,紧紧抱住。
危机,暂时解除了。
丁秋楠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放声大哭。青黛也冲了过来,检查着翠儿和妞妞有没有受伤,那张俏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愤怒。
“多谢老丈出手相助。”林毅安抚好家人,走到那老猎户面前,抱拳行礼。
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那干净利落的身手和沉稳的气度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举手之劳。你们是城里来的吧?这山里不太平,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周卫国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走了过来,脸色苍白:“林主任,怕是走不了了。车被他们动了手脚,轮胎全被扎了。”
这话让众人心头又是一沉。
老猎户闻言,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他们是早就盯上你们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带着女人孩子也下不了山。要是不嫌弃,就先到我们村里歇一晚吧。”
眼下别无他法,林毅再次郑重地道了谢。
一行人跟着老猎户和他的族人,踏上了通往深山村落的小路。
林毅一手抱着早已哭累睡着的妞妞,一手搀扶着惊魂未定的丁秋楠。青黛则拉着同样腿软的翠儿,跟在后面。
山路崎岖,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不知名的虫鸣兽吼,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才隐约出现了点点火光。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村子,几十户人家,大多是木头和石头垒成的屋子,显得原始而又宁静。
老猎户,也就是村里的根叔,将他们带到了自己家中。
根叔的老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看这阵仗,二话不说就烧水煮姜汤,又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伤药和布条。
屋子里,油灯的光芒很暗,却很温暖。
林毅小心翼翼地将妞妞放在铺着兽皮的土炕上,又回过头来查看丁秋楠的情况。她今天受惊过度,脸色一直煞白,嘴唇都在哆嗦。
“别怕,没事了。”林毅握住她冰冷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毅哥……我……”丁秋楠眼圈一红,泪水又涌了上来。
“什么都别说,先喝口热汤,好好睡一觉。”林毅端过老太太递来的姜汤,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安顿好丁秋楠,他又去看青黛和翠儿。
翠儿这丫头也是吓坏了,一直缩在角落里不说话。青黛则发挥了她那点三脚猫的草药知识,非要帮周卫国处理伤口,结果把一堆不知名的草药捣烂了糊上去,疼得周卫国这位铁血硬汉脸都绿了,愣是没敢吭声。
“我说青黛大小姐,你这是救人还是下毒啊?”林毅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将她拉开,“你这偏方,是想让卫国的胳膊提前退休,好去参加残疾人运动会吗?”
“你懂什么!”青黛俏脸一红,嘴硬道,“我这叫草药疗法,纯天然无污染!比你们城里那些化学药水好多了!”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让开了位置,看着林毅熟练地用烈酒给周卫国清洗伤口,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安然入睡。
林毅守在炕边,听着妻女平稳的呼吸声,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这伙杀手训练有素,目标明确,绝不是普通的山匪。
联系到之前李副部长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这是……真的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第二天一早,周卫国拖着伤臂,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林厂长,我昨晚连夜探查过了,那伙人已经撤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而且……”
他顿了顿,脸色凝重,“我在山下发现了马副厂长的车辙印。”
果然是他!林毅眼中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