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老头似乎是老眼昏花，丝毫没发觉钱不对劲。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做生意，也不容易，竟然被人用冥币骗。
不过我也没多管，这地方本来就有点邪门，说不定这老头也看出来是冥币了，他就喜欢收集那东西呢。
交易完成，年轻男人起身，迅速消失在桥洞另一侧的阴影里，老头继续哼着曲，心情似乎挺美，捣着他的东西。
“他们在说什么？”李槐凑到我耳边，声音有些发颤，“什么西山东山的，卖的啥玩意儿，而且那个年轻人给的是冥币吧！”
“应该是某种特定地方出产的土或者灰吧，有特殊用途。至于人家买东西给什么钱，你就别多管了。”
我低声回道。
民间也是有奇人的，也有人会点辟邪的法术。
那些法术里，经常需要不同地方的土，灰，骨粉等东西作为材料，卖这东西也正常。
我们手里有鸡喉骨粉，还有坟头土，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需求，便继续往前走，来到第二个摊位。
第二个摊位，摊主是一个中年妇女。
她烫着一头大波浪，穿着件红底白花的旧棉袄，脸色蜡黄，颧骨很高。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这里气温的确是有些低，但是不至于连大棉袄都套上了吧。
而她卖的东西，说奇怪也奇怪，说正常也正常，是几十个剪纸人。
但是这纸人不同于正常殡仪馆卖的，只有巴掌大小，而且是用白纸粗略糊成的人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个纸人的胸口都用朱砂笔点了一个红点，背后似乎还写了什么字。
字很小，我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而且与正常纸人还有一个极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脸上都绘着栩栩如生的表情，眼睛也被点了出来。
一阵阴风吹过，这些纸人仿佛齐刷刷的扭了个身，全部都看向我，我不由得感觉到一阵阵发寒。
那妇女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极细的毛笔，蘸着旁边小碟子里的暗红色墨水，在一个空白的纸人身上，小心翼翼的画着眼睛。
她画的很慢，很仔细，画完一只眼睛还会对着冷光端详一番。
我不由得犯嘀咕，正常人做纸人，重点都是纸人的形态，都用竹子扎着，还与正常人一般大小，离远看显得和常人无异。
而一离近，看表情都能看出来，那就不是真的人。
她却反过来了，扎的纸人只有巴掌大小，扎的还有些随意，身体松松垮垮的，只有表情和眼睛极其仿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显眼寿衣，佝偻着背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走到摊位前。
我与洛天河，李槐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还有人把寿衣给穿出来了？
那老人背上还背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黑白遗像，应该就是她自己的。
我知道一些农村的老人，有提前拍好自己遗照的习惯，但是还真没有见过把寿衣穿出来的！
还来扎纸人的地方，是要给自己买纸人吗？
这未免有些太过于未雨绸缪了吧！
那老人还与我们打了个招呼，我们连忙回了一个，她朝我们露出一个菊花绽放一样的笑容，然后颤巍巍的扭过头：
“大姐，你这纸人怎么卖的？”
不是，你都快要能做对方的娘了，还叫人家大姐？
我不由得一阵犯嘀咕，而洛天河与李槐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而那妇女就是头也不抬，继续画着她的眼睛，口中淡淡说道：
“老妹儿，我这卖的不是纸人，要买纸人的话，你去其他的摊位看看。”
一个老太太叫一个中年妇女为大姐，而且中年妇女还叫老太太为老妹，这一幕有些诡异。
我们默默的后退两步，沉默不语的观看着。
听到她这么说，老人背着遗像去其他的摊位了。
很快，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他直奔这边的摊位，应该是知道这里是卖什么的。
他指着其中一个哭泣表情的女性之人，声音有些嘶哑：“这东西，能替多久？”
那妇女依旧是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这要看那边紧不紧了，松的话三年五载，紧的话应该是有三两个月，老规矩，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清。”
中年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红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小缕用红绳扎着的头发，还有几片剪下来的指甲，已经风干发黑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在中年妇女的摊位上。
中年妇女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瞥了一眼那头发和指甲点点头，而后将她哭泣的纸人递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过，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四周环顾了一番，还瞪了一眼盯着他看的我们几人，然后慢慢的走开了。
不说他们交易使用的诡异货币，就是他们的对话，也显得十分的诡异。
“替，替什么？”李槐瞪大眼睛，显然是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替身，替死，替灾...”我声音发干。
这是一种流传很广的邪术，用带有生辰八字或贴身之物的纸人，代替活人承受灾厄甚至死亡，没想到能在这里亲眼看到交易。
看来这鬼市的确很邪门。
我们打了个寒颤，不再在这里久留。
万一这中年妇女看出了我们的生辰八字，做成纸人，那就完蛋了。
第三个摊位则是透露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热闹，就跟白天的菜市场一样，让我们不由得起了点兴趣。
摊主是个光头胖子，敞着怀，还露出圆鼓鼓的肚皮，也不嫌冷。
他脖子上挂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正唾沫横飞地跟围着的三四人讲着什么。
“瞧瞧，瞧瞧，这可是正宗的，南洋那边请过来的！高僧加持，法力无边，带在身上，小鬼退散，财运亨通！”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黑色丝线穿着的，雕刻成狰狞鬼脸的小木牌，在几人面前晃悠。
那玩意儿都能吓哭小孩了，竟然还是护身符，路子也太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