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我修补的铭文，还是要一步一步走过去的。”
李子木微微颔首，低声道：“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猜测……这些很可能是玄香做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总会留下些莫名其妙的手段。”
几人沉默，心中各有思绪。
忽然间，前方的气息变得有些陌生。
一座小城出现在不远处，城外的农田里不少农夫在劳作。
风中带着一股铁锈与油渍混合的气味，那不像是寻常炼器炉火的焦灼，而是规律的、持续不断的机械震颤声。
李子木停下脚步，抬眼望去，远处的田野上，一台庞大的傀儡正缓缓前行。
外表粗糙，但精密。
它以灵阵为心，阵纹在铁皮之下隐隐流转，犁铧深深地插入泥土，每一次翻动，伴随着灵光的闪烁，土壤翻卷如海浪，均匀有力。
尹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口中喃喃道：“这是……傀儡？”
“嘶……怪了，”尹儒轻声说道，“这玩意不像是战斗用的傀儡。它更像是……犁杖啊？”
那傀儡轰鸣着就从几人身边过去，操纵它的不是修士，而是一个满头大汗的普通农人。
拉动着它的也不是牛马，而是灵气的驱动。
他只需手握一根镶嵌了灵石的杠杆，便能轻松驱动庞大的铁兽。
几人心头齐齐一震。
在修仙界，灵力是修士的根本，凡人无缘。
或者说，凡人不靠修士赐予的阵盘，根本无法驱动灵力。
可眼前这一幕，却生生打破了这种固有的认知。
继续往前，城里的石屋窗户透出莹莹光亮。
那光芒不像烛火扑朔，而是小小的玻璃球，安静地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李子木好奇的望向窗内，不由得失声道：“这是……灯泡？！”
“什么东西？”尹道也是好奇的望向另一侧房间的窗内，明亮的琉璃球散发出的光芒柔和安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我家乡照明用的就是这样的东西，”李子木看向尹道，左手大拇指指向身后的窗子说道：“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我们那用的是‘电’，这个用的应该是灵气。”
“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
尹道当然知道李子木是什么意思，当时在东方界时，李子木算是摊牌了他自己的来历，那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是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世界。
“这里和你老家一样？”尹道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一样，但你看那个……”李子木指向远处，一个堆满了货物的小车，靠着灵石能量驱动滚轮，不需牲畜，车主轻轻一推便能轻松前行。
“这……”尹道惊叹的看着那人推着车，这个世界不是没有车，也不是没有手推车。
但凡人不可能推得动那么多的货物，即便是天赋异禀也不行。
“原来……灵力还能这样用。”尹道目瞪口呆，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空气中传来一阵铁与火的味道。
远处高耸的铁塔拔地而起，形制简陋，与修士世界格格不入。底座由黑铁铸成，塔身布满阵纹，一圈圈灵力波动从上而下扩散。
“那是什么？”尹释凝望，语气带着警惕。
“可能是……变压器？”李子木猜测着说道：“或者说镇流器也没准，你不要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估计那东西就是个能源中心吧。”
一路走来，他们甚至看到一些“人形”的铁傀儡，在街角搬运石料、修补路面。
它们的动作僵硬，却有模有样，每一台的胸口都镶嵌着简易灵阵，凡人只需在傀儡背后更换灵石，便能让它继续运转。
“这……”尹儒忍不住吸了口气，“这些东西，若是推广开来，凡人岂不是可以与修士比肩？”
傀儡并不罕见，但哪一个不是将傀儡看做宝贝，打造傀儡用的材料可并不便宜。那都是用来保命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将傀儡用来干这些杂活？
“没戏。”李子木摇头，神色有些复杂，“修士终究有大道可循，而凡人有了这些，只是……能活得好一些。”
“大哥你没注意到，这些傀儡的材料都只是凡铁吗？”尹道路过一个正在搬砖的人形傀儡，顺手在它身上拍了拍，发出了铁器沉闷的声响：“这种材质的傀儡，数量再多也只是蝼蚁。”
“李道友的说法是对的，凡人靠着这个，想和修士们一争高下还是有些痴心妄想了。”尹释路过那傀儡时，一手指轻轻的点向它，一丝清风缠绕住了傀儡的脚，傀儡一歪栽倒在墙边。
操控傀儡的那人骂骂咧咧的走到傀儡旁边，踢了它一脚：“我就说这破玩意不靠谱，得换新的了！”
倒是个凡人，也没看出尹释做的手脚。
这座城镇明显不同于他们熟悉的修仙城池。街道笔直，房屋鳞次栉比，虽然仍旧简陋，却也异于普通凡人。
街角立着一根根铁柱，铁柱顶端悬着那个‘灯泡’，夜晚时亮起能照亮整条街。
最让几人震撼的，是城镇的格局。
城分东西两侧，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深渊。深渊漆黑，风声呼啸，如同天地裂痕。
深渊上有一座巨桥横跨其中，将东西两岸连为一体，但此刻，桥梁中间却是断的。
不过断口处却整齐平滑，两节断桥被铰链高高拉起。
而在深渊两岸，也就是城镇的东西两侧，各自耸立着两座高塔。
东边两塔，西边两塔，四塔遥遥对峙。
这四座高塔不像凡物。
西边两塔，塔身漆黑如墨，铁石交错，仿佛一柄柄倒立的利剑插在地面。
塔顶悬浮着巨大圆环，环中有无数灵光旋涡汇聚，不断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随时会喷吐出某种毁灭性的力量。
“那东西……不像是你说的变压器。”尹释皱眉，声音有些干涩，“更像是……某种攻伐之术。”
他话音未落，几人齐齐望向东边的两座高塔。
那两塔通体雪白，塔身遍布光洁的灵晶，塔顶镶嵌着一面巨大的弧形光盾，宛若倒扣的明月。
与西边的冷冽杀意不同，东边的光芒却温和而坚韧，宛如母亲的怀抱，将整片城区都纳入其中。
“那是什么护城大阵吗？”尹释看着那两座高塔，不无惊讶的感叹道。
这四座高塔，无论是建筑风格，或是上面流转的灵光，完全不同于平常修士所用、所见。
那不像是修士界的东西，反而更像是李子木所熟知的科技文明。
只不过还没到达曾经的高度，更接近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
李子木抬眼望向高塔，心头却莫名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四座塔，再配合上城镇中间的深渊，好像不仅仅是建筑，而更像是某种理念的象征。
但这些念头他没有说出来。
风从深渊中呼啸而起，掀起几人的衣袖。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尹道紧了紧衣衫，深渊里的风吹得他凉飕飕的。
恰好一行人正抽着旱烟路过，听到尹道的话他抬头望了几人一眼，看出几人必然是外边来的，吐出一口浓烟，悠悠开口：“那要看你说的地方是指什么了。”
尹道见那老头是个凡人，说的话也不清不楚，便开口问道：“老先生，我没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修士一般不会随意接触凡人，生怕沾上一丝一毫的红尘因果，这也是几人一直没有找凡人询问的原因。
但凡人主动靠上来说话，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说的地方，是指这一片是谁的领地，还是这是什么城？”老头嘴里吧嗒着烟袋，斜倚在深渊边上的护栏石墩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