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香气
警局里——
惨白的灯光无精打采地洒在狭窄的审讯室，沈云峥被关押其中。
他起初压根没打算亲自登上那趟飞机，在他看来，这种事只要花些钱，找个人替自己做就行，何必亲自出马，徒惹一身麻烦。
可他到底还是存了私心，选择自己动手。
一方面，买通他人犯罪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不会认可。
另一方面，他从来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希望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以后……
唯一棘手的是，先前准备善后的人被沈青山扣下了。
沈青山不准他回国，他表面顺从，背地里却阳奉阴违了不止一次两次。这次他非法入境，身份造假，境内的人被扣押，连个律师都没给他留下。
沈云峥联系了m国的律师赶来，那是他的心腹。
律师还未抵达，养尊处优的沈少爷在看守所熬过了漫长的一夜。
他独自待在一间牢房，四周弥漫着潮湿与压抑的气息，墙壁上的水渍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终于，警察来开门，告知他可以走了。
他原以为是律师来保释，可走出看守所，看到却是闵程。
来保释他的是闵程，沈云峥脑海里闪过诸多猜测。
所有手续办完后，警察严肃地告知他们，这并不代表事情已经解决，后续仍需继续配合调查，只是暂时让他从看守所出来。
在事故调查清楚之前，他既不能出境，也不能离开京城。
沈云峥看着面前的闵程，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他和闵程的接触都不算多。
梦里的闵程对珊珊极其溺爱，所以爱屋及乌，对他也还不错。
他和珊珊在一起时，闵程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会因为那趟飞机丢了性命。
在车上——
车子缓缓行驶，窗外的街景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闵程打破沉默，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是不想飞机起飞吗？”沈云峥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曾多次尝试提醒闵程，电话、邮件都石沉大海，现在再多说又有什么用呢？
闵程见他不回应，又追问：“你也觉得那趟飞机会坠毁吗？”
沈云峥依旧沉默，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瞥了闵程一眼。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身上的休闲服满是褶皱，下巴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那双原本就带着厌世感的眼睛，此刻更添几分疲惫，搭配他那白得近乎病态的皮肤，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阴翳又脆弱的气息。
闵程讨了个没趣。
这小子比姓陈的那小子还让人讨厌，姓陈的好歹还会做做表面功夫。
沈云峥从小就眼高于顶，高兴时还搭理你两句，不高兴时就把所有人当作空气。
事实证明沈云峥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要不是他，闵程现在早就变成一捧灰了，所以不想跟他说话也没什么。
……
闵程把他带回了家。
沈云峥在京城有好几套房子，其中有几套和珊珊家在同一个小区。随行的还有一名警务人员，闵程现在是沈云峥的保释人，一时半会儿还真脱不了身。
沈家并非真的对沈云峥不管不顾，只是沈青山对他这些无厘头的疯狂行为十分恼火，以为他是故意报复，想让他吃点苦头。不过只要温向晚还在，就算沈云峥捅破天，沈青山也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沈家得知沈云峥被保释出来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后续的辩护事宜。
沈云峥却满不在乎，等晚上他的人到了，就能带他出境，对他来说，在哪里待着都一样。
而且闵程来保释他，说不定还能和“其他人”再见上一面。
“其他人”已经出院了。珊珊和陈彦之回了临江府，没有第一时间来闵程这里。
沈云峥的心思落了空。
他其实没有迫切期待见到她，只是偶尔会想象见到她时的场景。
见房子里没人，沈云峥不太想和闵程待在一起，他在这个小区也有一套房子，就在同一栋。他打算回自己家。闵程叫住他：“珊珊待会过来。”沈云峥站在门口，愣了不到一秒，随后转身走进电梯。
他又没有在等谁。
……
半小时后，珊珊来到闵程这里收拾东西。
回京城那天，行李扔在家里，是陈彦之来了后她才去的临江府那边。
他们原本打算今天回学校，这次出来确实太久了。
但因为昨天突如其来的变故，珊珊决定在京城再待一个月，她打算瞒着闵程，等确认他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时候再离开。
……
她不知道闵程把沈云峥带回家了。
闵程是故意的，他想弄清楚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过看样子两人似乎要错过了。
珊珊利落地收拾好东西，闵程让人帮她把行李搬到车上，叮嘱道：“回去好好学习，家里有钱，不用你去赚钱，别为了那家小公司把自己累坏了。”
珊珊听了，头一歪，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小公司怎么了！狗闵程！嘴上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烦死。”
闵程看着她变脸如此之快，抬手佯装要敲她的脑门，又怕真伤着她，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她。
珊珊上前抱了抱他，说道：“走了，哥！你记得……”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心想多说也没用，反正自己还要在京城待一个月，直到一切彻底平静。
……
门铃突然响起。
珊珊刚好要出门，她顺手打开门，沈云峥就站在门口。
闵程看到他，不禁无语，半个小时内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这次没有理由……
沈云峥站在门口，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他就那样呆呆地面对着她，他们已经快两年没见了，除了在梦里。
沈云峥原本以为，再次见到她时，自己应该会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可万万没想到，其中居然包含心动。
这种和以前认定她时截然不同的感觉，陌生又奇妙，让他一时无法解释。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腔里热血涌动，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嗓子眼的动静。
是一见钟情……
他们相识十几年，他对她居然还会有一见钟情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他刚在楼上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栀子香，那是珊珊惯用的牌子。
沈云峥在全世界的房子里都放着这个牌子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他与她，是时间和空间都斩不断的羁绊，是串联在他们血脉里共生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