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茂想了想,“这事儿我们不能直接处理,得先问问他哥的意见。根来,你去趟站前广场,把宁保义带回来。”
“嗯。”刘根来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能这么吩咐他,金茂也想到他哥就是保义瘸儿。
这片离站前广场不太远,刘根来十来分钟就到了,他先去了趟派出所,把挎斗摩托开到了保义瘸儿的修鞋摊儿前。
“上来,我带你回家。”
保义瘸儿先是一怔,随后又问:“怎么了?”
“人口普查查到你家了,请你配合一下。”
“哦。”
保义瘸儿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收摊。
修鞋的东西都在一个破旧木箱里放着,木箱子下面是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小拖车,刚好能放下木箱。
小拖车的轮子和车轴都是木头做的,只在轮子上包了一层胶皮,一看就是保义瘸儿自己做的。
收拾好东西,保义瘸儿拄着双拐站了起来,把一根绳套套上肩膀,拄着双拐,拖着小拖车,一步步往前走着。
刘根来看了一眼他的腿。
小儿麻痹症,一条腿勉强能撑起身体,另一条腿只能弯着,每走一步路,身体就被小拖车带的一晃。
“上车。”刘根来点了一下油门,追了上去。
“我走路就行了,这么好的车,我可不敢坐。”保义瘸儿还在往前走着。
也是个犟种。
刘根来没跟他废话,一把拽住绳子,先把箱子搬上挎斗,又把小拖车放了上去。
“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就拖着你走了,拖死了我可不管。”刘根来冲他一笑。
保义瘸儿肩膀上还套着绳套呢,挎斗摩托一开,可不是要拖着他走吗?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保义瘸儿嘟囔着,还是不肯上车。
“赶紧上车!我没时间跟你耗。”刘根来一把把他的拐杖抢了过去,保义瘸儿身子一晃,扶住了挎斗。
“不收你钱,以后修鞋该多少还是多少。”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家伙是担心坐了他的车,以后不好再跟他收钱。
典型的小市民思想。
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残疾人,能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再养他妈,不事事算计,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我就沾你的光了,也坐坐这新奇玩意儿。”保义瘸儿笑了笑,爬上了挎斗。
要是个正常人,挎斗里放下箱子和拖车剩下的那点地方肯定坐不开,保义瘸儿却不一样,他把两条残疾的腿随便一搭,就稳稳坐上了车座。
“扶好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刘根来一拧油门,挎斗摩托轰鸣着开走了。
说是不管,刘根来也没敢开太快,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才赶到了保义瘸儿家门口。
听到动静,正在统计其他人家的工作人员都回来了。
“叫门吧!”刘根来扶着保义瘸儿下了车。
“娘,开门,是我。”保义瘸儿拄着双拐,站在门前,啪啪的打着门。
门里面终于有动静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赚不到钱,你想饿死我啊!”
尼玛!
当寄生虫还理直气壮上了?
依刘根来的脾气,一脚就把门踹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个白眼狼揍一顿再说。
可这会儿,主事的是金茂,有师傅在,轮不到他这个徒弟出头。
金茂没有破门而入的意思,他冷着脸问着保义瘸儿,“宁保义,你想继续养着你弟弟,还是想让他回农村?”
“他有手有脚的,哪儿用得着我养活,我养活我妈就行了。”保义瘸儿愤愤的说着。
现在应该可以踹门了吧!
刘根来正等着金茂的吩咐,金茂又问着街道办的人。
“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怎么处理?”
街道办的人答道:“这种事,上头还没有明确规定,我们处理主要是看居民本人的意思。他要是愿意,我们也不会干涉,他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把没有四九城户口的人遣回原籍。”
街道办看了一眼拄着双拐的保义瘸儿,又叹了口气,“可像他这种情况,怕是遣回原籍也没多大用,要不了几天,他弟弟就回来了。”
还挺麻烦的。
刘根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金茂,忽然有了主意。
“保义……嗯,那个宁保义,你把脸上的布拿下来。”
差点喊出保义瘸儿了。
刘根来暗暗吐了吐舌头。
保义瘸儿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来,金茂已经把手伸过去了。
他这个师傅也是个急脾气。
“嘶……”
那块布刚被拿下来,几个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大姨大妈就纷纷吸着气。
太惨了!
保义瘸儿脸上又青又肿,嘴唇都翻起来了,鼻子里还塞着一团纸,都被血染红了。
“你身上还有没有伤?”金茂冷着脸问着。
保义瘸儿低下头,没有回应。
金茂也没再问,一看保义瘸儿这副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事儿倒简单了,把人打成这样,这是违法犯罪,直接把他抓起来就行了。”
“抓起来太便宜他了,把一个残疾人打成这样,应该送他去劳改!”
“老赵,密云那边不正在建水库吗?干脆直接把他送过去得了。”
“我看行,这事儿联防办就能办了。”
……
几个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大姨大妈七嘴八舌的就把这事儿定下了。
“踹门吧!”
直到此时,金茂才吩咐着刘根来。
师傅办事真稳啊!
刘根来又学到了。
嘭!
哗啦……
只是一脚,刘根来就把门踹开了,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坐在墙角,低着头,唯唯诺诺。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靠在炕头,双手抱胸,两腿叠在一起,一只脚还在晃着,脸上都是满不在乎。
刘根来就看不惯这样的。
他一步跨上土炕,不等那家伙反应过来,就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扭胯,蹬地,用力一甩。
“你给我下去!”
这家伙叽里咕噜的被甩下了土炕,重重摔在地上。
“你他妈……”
这家伙被摔急了,没等爬起来,就骂上了。
刘根来又一脚踏上他的后背,掏出手铐,咔咔的给他两手都铐上了。
这家伙还要再骂,刘根来可不惯他毛病,一把脱下他一只袜子,捏住他的下巴,把臭袜子塞进他嘴里,又一脚踩住了他的脖子。
这家伙立马老实了,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