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栓柱接过来,对着煤油灯的光亮念出了声。
“奖状,奖给破案能手,刘根来同志——都成同志了,哈哈哈……”刘栓柱忽然一阵大笑。
这个当爹的,咋抓不住重点呢!
重点是同志吗?
重点是破案能手好不好!
刘根来撇了撇嘴,又听刘栓柱呢喃道:“不知不觉的,真成大人了。”
刘根来心头一动。
他从刘栓柱的语气里听出了感慨。
是,家里早就把他当成大人了,好多事,他也能做主,可终归还只是家里人把他当成大人,在外人眼里,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要不,刘栓柱和刘老头就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的显摆他。
只有孩子有出息了,大人才会显摆,没听说谁到处显摆大人多有出息的。
他名字后面带上同志两个字就不一样了,那白纸黑字的表明,在外人眼里,他也是大人了。
这对刘栓柱这个当爹的而言,的确比什么破案能手更容易感慨。
“你又破啥大案子了?”李兰香把脑袋凑了过来,她看不懂奖状上的字,也没去看奖状,两眼紧紧盯着刘根来的脸。
“没有,还是以前的案子,这是上头补给我的奖状。”
李兰香的眼窝子太浅,刘根来还真怕她又哭出来,可不敢跟她说他又破了啥案子。
为了抓那三个人牙子,他可是开了两枪。
都动枪了,哪怕他说的再轻描淡写,李兰香也会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兰香明显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什么孩子?奖状上都写着同志,说明根来已经是大人了。”刘栓柱不爱听了。
“同志咋了?再是同志,他也是我儿子,他就是一百岁,也是我的孩子。”李兰香才不管刘栓柱说什么,就认准了一个理儿。
“好好好,你对你对。”刘栓柱没有争辩,又把奖状递给了刘根来,“拿去给你爷爷看看,你爷爷一高兴,又能多喝点酒。”
“嘿嘿……”
还是刘栓柱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刘老头啊!
刘根来拿着奖状刚走到院里,李兰香忽然又来了一句,“给你爷爷看完了,记得把奖状拿回来,妈帮你贴墙上。”
“嗯。”刘根来嘴上答应着,心里回了一句。
这我可说不了算。
爷爷要是留下来显摆,或是想贴墙上,他这个当孙子还能硬抢?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空间里还放着他在警校的毕业合照呢!
可惜只有一张,拿给谁也不合适,要不,他早就拿出来了。
要是刘老头想把奖状留下来,那就把照片给李兰香。
……
刘栓柱猜的还真没错,一见大孙子的奖状,刘老头就嚷嚷着多喝点酒。
奶奶虽然不知道奖状是什么,但也能看出刘老头是真高兴,就没拦着,刘老头倒了满满一大碗鹿血酒,喝了几口,又添了点虎骨酒。
这玩意能混着喝吗?
刘根来有点怀疑。
可看刘老头那副精神满满样子,又觉得应该没事儿——他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喝。
老猫枕咸鱼,那还不是闲着就咬一口?
“奶奶,再给爷爷加个菜,把我带的山鸡肉做了,这玩意炸着好吃。”
刘根来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山鸡肉,想给爷爷奶奶尝个鲜。
“你这孩子净说大实话,啥东西油炸着都好吃。”
奶奶话音刚落,刘老头就接了一句,“是吗?你炸……”
“闭嘴!你个死老头子敢当着大孙子胡说八道,我就把酒都给你扔了。”
“嘿嘿……”刘老头咧嘴笑着,倒是真没敢再说下去。
“爷爷,你想说啥?”刘根来来了兴趣,凑到刘老头耳边轻声问着。
刘老头本来没想搭理他,可架不住大孙子软磨硬泡,还是说了出来。
“拉的东西。”
“哈哈哈……”刘根来那个乐啊。
这俩老头老太太平时斗嘴还真是啥都敢说啊!
不过,刘老头的话也没毛病,还真不是啥东西炸着都好吃。
大概除了变态的小日子,谁也不会吃油炸那玩意儿。
等奶奶把炸山鸡肉做好了,刘根来有点意外,奶奶的手艺不错,炸出来的山鸡肉又酥又脆,都快赶上牛师傅了。
“奶奶,你是怎么做的?”刘根来跟奶奶取着经。
奶奶教孙子,自然是毫无保留,刘根来一听就明白了。
除了油温之外,他还漏了一个重要步骤,往面里加鸡蛋。
可惜,他没有这玩意。
要不要养几只鸡?
空间好像没有那功能吧!
什么破空间,连个鸡也养不了,差评。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彻底打消了自己炸山鸡肉的念头。
陪着刘老头喝了顿酒,又聊了会儿天,刘根来就离开了。
跟他想的不一样,刘老头没把奖状留下来,更没往墙上贴,再一琢磨,刘根来就猜到了刘老头的心思。
奖状只有一张,还是留给儿子吧!
贴儿子家墙上,他这个当老子的一样能跟人显摆他的大孙子。
……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又享受了一次刘栓柱的蹬车服务。
他每次回家,挎斗摩托都是刘栓柱帮他蹬开,刘栓柱都快成了熟练工,也不说话,一脚蹬开就去忙别的了。
现在才五月份,天越来越热,刘栓柱还等嘚瑟好长一段时间,刘根来也不着急,慢慢的哄着他玩儿。
这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每个周一,刘根来基本都是第一个赶到派出所的,把摩托车一停,他先去了一趟站前广场。
上回钉的鞋掌快磨没了,还得再钉一块。
保义瘸儿来的比他还早,修鞋摊已经支起来了,刘根来坐下的时候,他正在补着一只鞋,看样子应该是谁昨天留下的。
“来的挺早啊,又要修鞋?”保义瘸儿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这是刚从鸽子市回来?”刘根来歪着脑袋看着他,“鸽子市还有人修鞋?”
保义瘸儿脸上蒙着块儿布,只露出了额头和俩眼,鼻子往下全挡住了。这副打扮跟跟鸽子市的人没两样。
“去啥鸽子市?我有点伤风,别传染给来修鞋的人。”保义瘸儿低着头说着。
“还挺讲究。”刘根来没多想,把鞋脱了下来,“还跟上次一样。”
“你穿鞋这么费。”
保义瘸儿看了看鞋底,又拿起一块轮胎皮比划着。
别看他是个瘸子,干活还挺利索,没一会儿就钉好了两只鞋掌。
刘根来留下五分钱,回到了派出所。
他没留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保义瘸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