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拥州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夜幕刚刚降临,大批唐山军将士就举着火把涌入城中,一路脚步不停,直奔东城醴泉坊而去。
这一幕,看在许多拥州居民眼中,还以为城里又发生了什么比较严重的变乱,纷纷开始关门闭户,煎熬着等待无知命运的降临。
只有一些有见识的人家,根据唐山军前往的方向,隐隐推测出来了一些事情。
但他们却不敢声张,生怕把灾祸转移到自己身上。
当赵信带领一营军士,将牛家祖宅团团围住时,牛家兄弟还未从议事的正堂里走出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赵信就亲自带兵撞开牛府大门,径直闯了进来。
有下人仗着以前牛府的威势,还想上前进行阻拦,却被赵信的亲兵一刀削去半个脑袋。
这一突兀举动,直接吓得其余下人纷纷惊恐后退,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赵信不以为意,他身披盔甲,手扶腰刀,大步向前时,面容冷肃。
当亲眼见到牛家三兄弟急匆匆赶来时,才在一处廊下站定,清冷的声音在牛府院中回荡。
“牛家暗中勾结鹰扬卫,将我军重要机密透露出去,阴谋以内应之法,搅乱拥州城的繁华安宁,罪不容诛!
我奉将军之命,特来前来抓捕一应相关人等,凡为牛家族人者,尽在此列,其余人等,先行羁押,留待以后慢慢查处。
主犯牛岷、牛崞、牛嵘,名曰请降,实怀奸诈,心思歹毒,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赎罪孽,不杀不足以震宵小,但有所缚,即行见诛,勿使走漏一人。”
牛家三兄弟惊骇不已,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向赵信求情,而是相互看了看,面露狐疑之色。
怎么今晚才刚刚商定的策略,郭贼竟然这么快就得知了,莫不是出了家贼?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郭贼哪有这等手段?家中奴仆更是经过多轮筛选,忠心方面绝无问题。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冤枉!”牛岷张口就来。
他当初在拥州审案的时候,曾经也听过那些百姓口呼冤枉,可却从来没感觉到,这两个字竟然藏了无尽的悲凉与心酸。
牛岷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喊出两个字的时候。
赵信冷冷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大手一挥,便有几个兵卒上前,直接将他们摁在地上。
然后又是一群兵丁冲入牛府内宅,将牛家族人、亲眷等一一拿下,强行驱赶至赵信面前。
凡有不从,非打即骂。
赵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初始感觉还挺舒爽,但如今看到牛家三兄弟的惨状,顿觉索然无味。
“行了!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早点干完,咱们也好回去交差。”
至于牛府内部所藏财物,自然会由专门人员进行清点入库,之所以进城来干这等脏活,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随着赵信一声令下,整个牛府刀光闪成一片,求饶怒骂、惊惧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赵信看着院中血淋淋的场面,心中虽觉无趣,但也明白今日此举所为何事。
搜刮钱粮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为大军出征,扫灭后顾之忧。
牛家在拥州经营多年,别说免除职务,哪怕是将牛家撸成白丁,只要牛家还在这里一日,身后就能有不少追随者。
面对范伯文即将到来的大军,唐山军本就要全力以赴,若是背后还藏着这么大一个毒瘤没有剜除,赵信想想都寝食难安。
“将这些尸首都收拾一下,把剩余的牛家人全部带走,保证这里不留一个外人,剩下的事就交给那些查账的兄弟吧!”
赵信吩咐完,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率先迈步出门,就这么轻轻松松找郭绍复命去了。
大半夜的,郭绍的居所内依然灯火通明。
今天得到范伯文的消息,令郭绍心头的警铃大作。
范伯文手下还有两万人马,就算在功州有所折损,但有功州梁家支持,想来也不会少多了。
上次在鹿鸣坡,郭绍已经见识过鹰扬卫的精锐程度,唐山军现在一对一显然还不是对手。
而东边的华州杨家,事到如今依然没有传来半点要跟自己商谈的意思。
郭绍不相信杨家此时不知道他的存在,拥州距华州不算太远,若是骑马的话,不需要两天功夫,就能赶到华州城下。
自己在鹿鸣坡击败魏孝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哪怕是华州的信使是骑着一匹毛驴往回赶,此时想必也应该到了。
郭绍也能理解杨家的想法,无非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真切碰一碰,他们还是心存侥幸的。
若是平常,郭绍自然也愿意两家坐下来好好谈。
但现在不行啊,郭绍需要潼关!
而且还是志在必得的那种。
不将潼关拿到手,唐山军就无法在关中立足。
只凭绍信的关系,最多只能做到让华州杨家多看自己一眼,并不能令他们对自己产生亲近之感。
若想要杨家归附,最后还是得自己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才行!
本来一切都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范伯文出乎意料地横插一脚,逼得郭绍不得不放弃先东后西的策略,紧急处置了牛家。
牛家好处理,他们毕竟身在拥州城内,巡检司也被郭绍接收,只要下定决心,就不必担心会生出纰漏来。
可范伯文则没有那么好对付!
郭绍虽然想到了一个策略,但毕竟是纸上谈兵,不了解具体情况,很容易产生错误的判断。
而唐山军轻易又败不得,否则很容易陷入四分五裂之境。
那个躲藏在军中的刺客,本来就令郭绍忌惮不已。
若是再惨遭一次失败,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产生脱离自己,独立发展的念头。
想想前世的袁世凯,他死后北洋军成了什么样子,就可以知道自己失势后,关中会成为什么样子。
当然了,郭绍才不会管自己失势后,关中具体会成什么样子呢。
他想要的,不过是不失势而已!
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