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的警报声在驾驶舱内急促响起时，林夏正对着舷窗记录星云流动的数据。红光闪烁的仪表盘上，“引擎能量失衡”的警告字样刺得人眼睛发痛，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颤，飞船猛地向左侧倾斜，桌上的工具包摔落在地，扳手与能量检测仪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回事？”李强一把抓住晃动的操控杆，额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主屏幕上，代表引擎核心的绿色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周围环绕的能量环出现了明显的断裂痕迹——这是穿越磁暴星云时留下的隐患，当时为了躲避突然增强的粒子流，飞船强行超负荷运转，引擎核心的防护层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口，如今在暗物质流的持续冲击下，裂口正以每小时0.3毫米的速度扩张。
“必须立刻找地方停靠维修。”小张迅速调出星图，指尖在虚拟屏幕上飞快滑动，“前方1.2光年处有个废弃的星际维修站，标注是‘遗留等级c’，虽然设施老旧，但基础的能量补给和维修工具应该还能用。”
林夏已经戴上了防护手套，正蹲在引擎舱的检修口前。掀开覆盖着冷凝液的金属盖板时，一股带着臭氧味的热气扑面而来，裸露的能量导管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淡蓝色的能量流像受伤的蛇一样在管道里扭曲挣扎。“核心温度已经超过警戒值17%，”她盯着测温仪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再这样下去，不等我们到维修站，能量导管就会彻底爆裂。”
共生兽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蹲坐在一旁的工具箱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当林夏伸手去拧固定导管的六角螺丝时，小家伙突然用爪子按住了她的手腕——能量导管的裂纹处正渗出细微的电火花，那是能量泄露的征兆，一旦直接接触，强大的电流足以击穿防护手套。
“得先切断局部能量供应。”李强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已经将飞船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我在主控台关闭了第三象限的能量闸，你试试现在能不能操作。”
金属扳手接触螺丝的瞬间，林夏明显感觉到掌心传来的震动减轻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腕上——这些螺丝在高温下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形变，每拧动半圈都要停下来擦掉冒出的白烟。共生兽在一旁焦躁地转圈，突然用嘴叼来一罐冷却喷雾，喷在发烫的螺丝上，白雾蒸腾中，螺丝终于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松动了。
“找到裂口了！”林夏用强光手电照着导管内侧，一道约三厘米长的口子正在缓慢扩张，边缘的金属已经被能量流腐蚀成了焦黑色，“需要临时修补片和高温焊枪，工具箱第二层应该有备用的。”
小张抱着工具箱跑进来时，额头上还沾着油污。他刚才在检查生命维持系统，为了节省能量，已经将氧气循环效率调低了15%，船员们的呼吸都带着轻微的滞涩感。“焊枪的能量块只剩两块了，”他将银色的修补片递给林夏，“而且都是低功率的，可能焊不牢。”
“只能冒险试试。”林夏将修补片剪成比裂口大一圈的形状，小心翼翼地贴在导管内侧。当焊枪的蓝色火焰接触金属表面时，修补片立刻被烫得卷了边，她赶紧用镊子按住边缘，高温灼烧的气味混杂着臭氧味呛得人直咳嗽。共生兽突然跳上工作台，用爪子推开通风口的挡板，一股带着冰碴的冷风灌了进来，刚好吹散了聚集的热气。
“温度降得太快会导致金属脆化！”李强的声音带着急喘，他刚在导航系统里避开了一片微型陨石群，“保持在300摄氏度左右！”
林夏立刻调整焊枪的功率，火焰从刺眼的蓝白色变成了柔和的橙红色。她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防护面罩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雾。当最后一个焊点凝固时，能量导管的震动明显减弱了，淡蓝色的能量流重新变得平稳，像被安抚的野兽渐渐收敛了爪牙。
“暂时稳住了，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她摘下手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修补片的耐受度最多维持四个标准时，必须在那之前抵达维修站。”
飞船在暗物质流中颠簸着前进，驾驶舱里的气氛却比刚才轻松了些。小张正在用备用零件改装能量转换器，他将两块低功率能量块拆开，重新排列内部的晶体结构，试图拼凑出一块能驱动焊枪的高功率能源。“以前在机械族的维修课上学过这个，”他额头上的汗珠滴在零件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样改造虽然会缩短使用寿命，但至少能撑到我们完成升级。”
李强则在研究废弃维修站的资料。全息投影里，那个半埋在小行星里的建筑布满了弹孔，显然经历过星际战争。“资料显示这里有台老式的等离子熔炉，”他放大投影的某个角落，“如果能启动它，我们就能重新锻造导管，而不是用修补片临时应付。”
“但熔炉需要巨大的能量启动，”林夏调出熔炉的参数，“我们现在的剩余能量连维持基本航行都勉强，哪还有多余的？”
共生兽突然跳上主控台，用爪子拍了拍代表备用引擎的图标。那是一个被遗忘的老式离子引擎，自从飞船升级后就一直作为冗余设备存在，平时几乎不用。林夏眼睛一亮：“如果拆掉备用引擎的能量核心，说不定能凑够启动熔炉的能量！”
“风险太大了，”李强皱起眉，“备用引擎是紧急情况下的逃生保障，拆了它，我们就没退路了。”
“现在就是紧急情况。”林夏指着引擎舱的方向，“临时修补最多撑四个小时，而我们距离维修站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程，到达后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完成锻造——拆备用引擎是唯一的选择。”
拆引擎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复杂。那些连接核心的线路像纠缠的蛇，每一根都标注着不同的能量参数，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短路。共生兽用爪子按住跳动的能量线，林夏则用绝缘剪小心翼翼地剪断冗余的线路，火花溅在它厚厚的脚垫上，小家伙只是抖了抖耳朵，丝毫没有退缩。当银色的能量核心被取出来时，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上面，折射出流动的光泽，像一块凝固的闪电。
“能量读数刚好够启动熔炉。”小张举着检测仪，声音里带着兴奋，“而且剩余的能量还能维持基本的生命循环。”
飞船驶入维修站的停泊港时，锈蚀的金属闸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垂死的巨兽在呻吟。站内弥漫着灰尘与机油混合的气味，地面上的维修机器人大多只剩下残缺的骨架，只有角落里的等离子熔炉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外形，炉壁上的锈迹里嵌着几枚弹头，见证着这里曾经的激烈战斗。
启动熔炉的过程充满了意外。当能量核心被接入熔炉的接口时，炉体突然剧烈震颤，喷出的火星点燃了地面堆积的油污，小火苗迅速蔓延开来。李强立刻用灭火器扑火，白色的干粉与黑色的油污混合在一起，像打翻的调色盘。林夏则跪在熔炉前，用扳手调整能量输入的阀门，每拧动一圈，熔炉的嗡鸣声就变得更加平稳。
“温度快到临界点了！”小张盯着测温仪大喊，“可以放入导管了！”
烧红的导管被共生兽用特制的耐高温钳子夹着，送进熔炉的瞬间，耀眼的白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林夏和李强合力转动淬火池的轮盘，冰冷的冷却液泼在通红的金属上，腾起的蒸汽模糊了彼此的脸。当导管被取出来时，原本焦黑的裂口处已经变成了均匀的银灰色，能量流在里面顺畅地流动，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扭曲挣扎。
“还需要加装加固环。”林夏拿起一块合金板，“维修站的废料堆里应该有合适的材料，我去找找。”
维修站的废料堆像一座小山，各种残破的零件堆积在一起，折射出杂乱的光影。林夏在一堆扭曲的金属里翻找时，手指被一块锋利的钢板划破了，血珠滴在生锈的零件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色。共生兽用舌头舔了舔她的伤口，突然对着一堆废弃的导航仪叫了起来——那些仪器的外壳是钛合金材质，刚好适合做加固环。
切割、打磨、焊接……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时，所有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维修站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着他们满是油污的脸。林夏举起修复好的能量导管，淡蓝色的能量在管内流淌，像一条重获新生的河流。
“升级完成。”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笑意，“现在的引擎输出效率，比之前还提升了8%。”
李强看着重新亮起的仪表盘，绿色的指示灯整齐地排列着，像一排新生的星辰。“备用引擎虽然拆了，但我们收获了更可靠的主引擎。”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有时候所谓的退路，反而是前进的阻碍。”
小张正在给共生兽擦爪子上的油污，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尖轻轻扫过地上的工具。远处的舷窗外，暗物质流正缓缓流淌，像一条黑色的丝带缠绕着维修站，而星轨号的引擎已经重新发出了平稳的轰鸣，准备载着他们驶向新的星域。
林夏望着修复一新的能量导管，突然想起刚才在废料堆里看到的一句话，刻在一块生锈的金属板上：“所有的临时修补，都是未来升级的伏笔。”或许宇宙中的每一次故障，都不是终点，而是让飞船——也让他们自己——变得更强大的契机。当星轨号重新驶入星海时，她知道，这次临时维修不仅修复了引擎，更修复了他们面对困境时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