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然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尴尬从来没有发生过，从她现在的面庞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夜醉酒过后的惆怅与伤感。
如果说自己在强撑，那她又何故不是吗？只不过两个人撑的东西不一样。
江瑜然带来的闺蜜总是在谈笑间时不时地偷偷瞅着自己，这让李墨曜多少有些不自然。陈梦琪显得比江瑜然年龄大一些，不过这可能是她的化妆打扮没有江瑜然那样得体的原因，晚礼服像是租来的，虽然洗得干净，却总给人一种用过很多次的陈旧感，这样的闺蜜大概是江瑜然拿来突显自己的装典，有多少友谊在就不得而知了。
李墨曜不敢拿江瑜然当朋友，她太多变了，而且那颗细致的玲珑心和不输于男儿的魄力让李墨曜越来越想敬而远之，只不过她刚刚帮了自己，不然沪上的同界圈子里会有多少传言流出就不得而知了，如今这一局工先锋没有输，但江瑜然输了，她就像被剥去了漂亮的晚礼服供那些老板观赏一样，输得彻彻底底。哪怕她有那份脑机智能机器人的详细规划也要遇到很大阻力。
如今看来，蓝景的确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只不过江瑜然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失败后的不悦感，这种气度不由得令一个大男人也为之折服。
“哎，平时你除了工作还做什么呀？”
陈梦琪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这样的问题今天晚上她问了怕不下三次了，虽然每次的问法不太一样。
“工作。”
“……”
陈梦琪问得无趣，只得用吸管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喃喃自语道：“工作就那么有意思吗……”
即便美人在侧，李墨曜眼肯前浮现的仍然是刚刚Lisa在角落里偷偷观察自己时那神秘的目光，尽管遮掩在面纱下，但他仍然能想象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昏暗的灯光下，仿佛面纱下的脸都蒙着一层流漪，仿佛幻影一样映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丽。
这样的人，真的能和自己走在一起吗？
“人一旦剥去了外表的光鲜就如同嚼蜡，多看一眼都没有兴趣了。”
江瑜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李墨曜还没反应过来，她的闺蜜就忙不迭地点头说：“是啊是啊，我之前处对象的时候一直以为前男友特别高大尚，相处久了才发现他特别邋遢，连自己的内裤都不洗，每次有展出的时候你能想象吗？笔挺的西装下居然穿着一条脏内裤，哈哈哈……”
陈梦琪只是自己在尬笑，直到她发现根本没人附和自己，她诧异地左右看着两个人，他们的目光居然对在一处，但绝非是有情人之间那样传递爱意的眼神，反而像是在交流某种信息。
“你们……”
陈梦琪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了，尤其是在会所的酒吧大堂内响起欢腾的音乐声之后，整个新年的高潮就要来临了。
“去看烟花吗？”江瑜然问。
陈梦琪很想借故跳起来说“好呀好呀”，然而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两个人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那么自己做什么动作，说什么样的话都是多余的，她有点儿后悔来这里了，虽然自己有名字，但在这里不过是个隐形人罢了……
“好呀。”
李墨曜淡淡地说，他拾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信步走了出去。
也许是新年将至的原因，沪上的夜空难得的清澈了起来，尽管会所位于高楼顶层，但站在露台上，仍然只能看到更高楼层夹角间的一线天，从这个角度可以斜望向外滩，尽管观景不如陆家嘴的摩天楼那么好，但不失为一处闹中取静的观景地。
一众富豪们已经三三两两地走到观景台，并不是所有来宾都有兴趣看烟火，至少惠老板就没出现，这倒是省却了许多尴尬。
李英勋站在栏杆边招呼李墨曜过来，李墨曜点点头走了过去。陈梦琪不熟悉这样的场合，她紧搂着江瑜然的胳膊，生怕她把自己丢下似的，然后紧张地望着李墨曜的背影。
“走，过去。”
江瑜然大方地凑了过去，李英勋向她致意。
“你们知道吗？这个地方最早是我和姚智宸看上的，我们特别喜欢这个天台，那时候两人在这儿喝咖啡都能聊上大半天，有时候聊到深夜。”
江瑜然眯着眼，笑盈盈地问：“都说这沪上最神秘的就是你Adair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和姚智宸感情那么好？”
李英勋好像在回味，然后做了个腔调说：“他最是挥洒自如了，他的生命里没有重，结果也不重要。”
“哦，这点我倒了解，他可真是沪上最闲散的老板了，不过这和他的出身有关吧。”
李英勋很认真地看着江瑜然说：“论出身你要比他好多了，这是一种心态，我喜欢和有这种心态的人交朋友，他可以说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
说完，李英勋似无意般的把目光掠过李墨曜的脸。
李墨曜像是被灯光晃了一下一般，醒悟般地问：“秦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英勋微笑着，像是打趣般说道：“大美人。”
说到这儿，江瑜然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啊，那样的美人让人自惭形秽呢。”
陈梦琪不知所谓地说：“什么样的美人啊？能让咱们的江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真好奇。”
没人回答这样的话，几人已经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望向江的那一畔。
夜幕低垂，新年的钟声余音未了，天空如同一块深邃的绸缎，静静地铺展在城市的上空。烟花，那绚烂而短暂的精灵，在这宁静的画卷中悄然绽放。它们或如流星划破天际，留下一道道璀璨的尾迹；或似繁花盛开，瞬间点亮了四周的黑暗，将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昨夜，仅仅一颗烟花就让江瑜然出神的感伤，而此时她却仿佛一个精灵，雀跃地望着天空，眼神里只有沉醉，或许有对流逝时光的感慨，但此时的她好像忘却了所有烦恼一般。短暂而绚烂中，正涌动着对过往的怀念，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这稍纵即逝之美的无限留恋。人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烟花的光影在脸庞上跳跃。
“很美，对吧。”
低沉而柔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寒喧，而是一次触及心灵的交融。那一瞬间，李墨曜觉得自己像被夺去了控制权的机器人，整个身心都被这轻轻的一声感叹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