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工先锋成立这三年整，所有的合作伙伴都是大厂，航飞、鼎途、盾研、LIAIR、ASS无一不是行业的翘楚，众诚机械也算同类企业中的佼佼者了，居然还是所有合作企业中规模最小的，大叔今番的诉苦一下子触及了李墨曜的盲点。
所谓盲点，医学上指的是视网膜上无感光细胞的部位。具体来说，它是眼球后部视网膜上，视神经进入眼球处的一个凹陷点。此处因无视觉细胞，所以没有感光能力，物体的影像落在此点上不能引起视觉，因此被称为“盲点”或“生理盲点”。
处于盲点位置的事物虽然看不见，但却实打实的存在，一旦打开认知缺漏，曾经被忽略掉的东西立即显露出其巨大的价值。
“大叔您慢慢说，说详细一点儿。”
看到李墨曜很感兴趣的样子，大叔脸上的辛酸神色缓解了不少，他打开话匣子开始谈自己的工厂。
南粤居私人家具公司原本是一家专做私人定制高档家具的个体经营厂，后来业务做大了，陆续在全国各地开了几十家直营店，在国内五十多个城市有代销点，这样的规模在个体经营中算是很不错的了，遗憾的是从2018年开始，家具市场遇冷，起初人们以为不过是普通的震荡，直到2019年下半年大家才发现，居然进入了一个寒冬，规模小一点儿的纷纷倒闭。南粤居仗着有些底蕴虽然陆续关闭了一些直营店，后来也转做网店，但经营状况一直没有好转，直至今年初，谢大叔决定投入到高新领域，试图一举翻盘，但他们设计的几款eVtoL座椅都不被看好，不仅没赚到钱，还得持续投入。
事到如今不投就前功尽弃，继续投则资金不足，为了筹集资金，谢大叔到处借钱，甚至还把各大网贷平台都借了个遍，如此一来，高昂的赤字几近把工厂逼向破产的边缘。
“小工厂哪有什么破产可言啊，要么‘跑路’，要么死扛着，关掉厂子并不是结束，还有供应商的几百万欠款要还，厂子里的货打折出售还要亏掉几百万。就拿我们厂来说，现在厂子里的货大概还值800万，要是破产连80万都不值。奋斗四十年，这个结果可真不甘心呀。”
老谢讲得声色并茂，一边讲一边捶胸顿足，看得李墨曜一阵阵不忍。
“树倒猢孙散，那些客户是不会来救我的，如果我真倒了，他们会第一批冲下来吃肉。都说商场如战场，哪有什么情谊可言啊……”
大叔哭了……
看着这一把老泪纵横，李墨曜有了主意，但他现在还不敢肯定。经历了智飞的事后，再智能的科技也不能把什么事都算满，他必须实地考察一番才能给出结论。
看来得说服岳扬了。
李墨曜掏出名片，在大叔面前扬了扬，说道：“我不知道该叫您叔还是叫大哥，这样吧，按照商场的规矩，我还是叫您大哥吧，您放心我先办完我这边的事，很快就跟您联系。”
尽管李墨曜说得诚意十足，但在谢富志眼里还是一种敷衍，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是，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一家已经走到破产边缘的小厂子呢？更何况，那种工业软件能不能救活自家企业还不好说。
看着大叔带着失望离去的背影，李墨曜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回想当初回国，创立工先锋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想到的是什么呢？赋能制造业？提升生产效率与质量？不！应该是实现自我成长，成就自我价值，如果一个企业的创立者没有更高的理想，那企业永远也无法做大做强。李墨曜要的是一条通过技术实现人类幸福的崇高之路，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条路奠基。
难道只有赋能大型企业才能实现工先锋的价值吗？不，中国有千千万万的中小型企业，个体经营和家族经营，传统连锁和现代连锁企业都需要被赋能。这些企业规模虽小，但数量庞大，它们过去被视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补充，今后必然成为经济主体的一部分。
难道不能吗？
李墨曜被自己的想法激荡得热血沸腾，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习惯热血的人，但热血不好吗？不要等血冷掉再去感叹人情冷暖，在全民幸福这条路上，制造业需要强大，软件需要强大，人心更需要强大。
“嘿，想什么呢？”
岳扬的一只手拍在李墨曜的肩膀上，但仍然没把他从自己的热血中拍回过神，岳扬诧异地看着他，这表情太熟悉了，当初创立工先锋的时候，李墨曜就是这样的神情，也许是十年的友谊，但最终岳扬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李墨曜的豪情壮志打动，这才参与到这场创业的奋斗中，如今他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没事吧。”
李墨曜从自我感动中醒过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精神无比的好，他双目有神的看着岳扬，爽朗地说：“这趟真没白来！”
“啊？”
……
……
回到酒店，岳扬把李鹤云对他说的话向李墨曜复述了一遍，没有什么太有营养的内容，无非就是并不明显地拒绝了工先锋的合作方案，虽然表示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但商场老手都清楚得很，这样的委婉其实是无期的等待。
不过李墨曜已经在整合珠三角的中小企业类型，他把能用上的移动办公用品全摆上了，看着李墨曜马不停蹄的忙碌，岳扬知道这家伙又脑洞大开了，难不成是因为这次谈判的失败让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不，李墨曜这家伙虽然有的时候有点自负，但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更不会跟情绪较劲，看他一脸热忱的样子，岳扬也上前帮助。
“你看，单珠三角就有数百万的中小个体经营企业，其中以劳动密集型产业占比最大，约40％以上，其它产业类型我们简单的做一个筛选，当今条件下，需要整合、升级的企业数量不会少于20万，这20万家企业可是同类行业中的佼佼者，我们哪怕能拿下一半的订单，在珠三角的影响力就会迅速扩大，用不了两年我们就可以在这边开分店了。”李墨曜信心满满地说。
岳扬粗略算了一笔账，有点不解地问：“统计是没有错了，但按照你的想法，每家企业最多花上两万块钱就能拥有一套数字化管理系统，哪怕20万家都拿到，我们盈利不过400万元，就这个水平我们还得提供技术服务和支持，单人工成本就高得吓死人。就这还农村包围城市呢？我看你是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