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找来的？”
李墨曜忽然发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像是工程师一样的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高个子还颇有领导风范，这句话就是从那个高个子口中说出来的。他看了一眼邹经理，邹经理眨了眨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迎上那支队伍与其中一个人说了什么。
而那个头发梳得一边齐的啤酒肚偏偏像不识趣一样，竟然就在李墨曜身边停了下来，他好像是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随后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说道：“此次我们与沪上盾研合作就是要打出我们澄海创屹在沪上的第一炮，时间只有半个月，大家有没有信心？”
“能！”
一声齐刷刷的高声呼喊几乎是响彻了整座宽大且空旷的厂房。
这就有点儿让人发懵了，见过这样的团队，但在这个行当里没见过，李墨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他很想上去问一问，但这里是盾研的生产车间，怎么也轮不到他发话，果然刚才那个头戴红色安全帽的高个子领导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儿的？谁让你们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搞传销的。”
高个子领导很不客气，还着傲气的脸上眉头皱得紧紧的，虽然没接触过这个人，但李墨曜暗想，这个人平时工作中一定不好接触。
果不其然，还没等油腻啤酒肚反应过来，高个子领导接下来的一番话显示出了他骄子的气势：“我不管你们是哪儿的，现在立刻滚出车间，这里不欢迎你们！还有！让保安马上搜身，我怀疑他们暗藏了偷拍设备，是来窃取技术的。”
啤酒肚油腻男愣了一下，可能是意识到这个男人在这里拥有很强的话语权，立即在脸上堆出笑容，伸出双手迎上去，边走边说：“我是澄海创屹公司的总经理王海高，这次招标中的重点公司，和你们领导打过招呼了，我是带着团队来调研的，幸会幸会……”
然而高个子领导根本没给这个叫王海高的油腻男面子，脸仍然是拉下来的，让王海高伸在半空中的双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场面就这样尴尬着。
美女经理可能打听过情况了，迈着小碎步来到高个子领导面前，伸长了脖子就差没踮脚尖了，尽量凑近对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虽然声音很小，但距离足够近，李墨曜听见了什么领导之类的话。
原来是关系户……
关系户这个东西也不能说绝对就是贬义词，有些关系就是靠着客情和口啤积累下来的，但如果是另类的关系户就得另当别论了，看对方这派头显然是来头不小，不过那位高个子领导仍然不给面子，只听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介绍来的，现在早就不是过去了，你说的那些东西上网一查就能查出来，我现在肯定你们做了虚假宣传，甚至连公司的合法性都存疑，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这个车间你绝对不能进。”
“你这就不讲理了，盾研就是这么做工作的？姜总可是同意过的呀。”
王海高这位中年油腻男居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完了话后还把眼睛望向身边陪同的那个人。
这个人就是刚才美女邹经理沟通过的，这个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倒是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出来澄清道：“确实是姜总同意过的，澄海创屹是澄东省重点扶持企业，本次过来也是有省级批文的，参与竞标合理合规。”
李墨曜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合理合规吗？”
在场一众人谁也没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这小子突然站出来质疑，身边居然还没有阻拦的人，情况着实有点儿让不知情的费解，然而李墨曜并没有给对方多少猜测的时间。他向前踱了两步问道：“你们这个澄海这么强，那我问你一个问题，cAd哪家强？”
王海高显然一愣，先是被一个强硬的领导骂，然后又突然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质问，这面子有点儿不好搁，他面色一窘，然后怒声反问：“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问我？”
“我是沪上工先锋科技的李墨曜，如果没听过我们公司的名字说明你们是新手。至于cAd哪家强这种问题都要翻资料的你们，不如我来教教你们，全球计算机辅助设计市场主要企业包括Autodesk, bentley Systems, corel, dassault, hexagon, progesoft, SketchUp, turbocAd, ZwSoFt……”
一长串字正腔圆的英文名称念出来后，对方目光呆直，然而还没完，李墨曜继续说道：“其中达索系统、西门子、欧特克这些传统强企的市场占有率略有下降，其他典型服务商包括澳汰尔、上海索辰、云道智造、中船奥蓝托、英特仿真、前沿动力、安怀信、天洑、霍莱沃、云庐科技、中望软件等，近年来有不俗的市场表现。而你们这家公司突然之间冒出来一大堆自主技术，这不仅闻所未闻，而且绝不可能，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就是一群骗子，是那种析着高新技术企业幌子的伪高企，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蒙混过关的，但这里显然不适合你们，请回吧，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会很难看的。”
说完，也许是心有灵犀，李墨曜竟然与那位高个子领导会心的相视一笑。
“你……”王海高气得脸成了酱紫色，回过头就对着他带来的人喊道，“你们不是专家嘛，来！都出来说说！”
这场面不像是高企间对话，倒像是街头早市抢地摊位。王海高带来的人里响起了一片“嗡嗡”声，随后那些人翻手机的翻手机，掏挎包的掏挎包，平板、笔记本齐上阵，然后终于选出了一位代表。
“你知道什么？我们虽然成立晚，但现在公司市值已经超过十亿，工先锋才多大？敢跟我们澄海争？我们的自主技术是怎么做到的说了你能听懂吗？工程紧任务急，我劝你别浪费人家的时间！”
吵架吗？有点过分啊。
李墨曜有心与他们争辩几句，没想到被高个子领导按了下来，只见他根本不看那些所谓的“专家”，径直奔眼镜男走了过去，因为个子高了人家一头，他用的是俯视的目光，这更增加了他的气势。
眼镜男一怔，明显没有了刚才的镇静，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试图说点儿什么，刚张开嘴就被洪钟一般的声音给震了回去。
只见高个子领导每个字都中气十足地说道：“叫你们姜总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