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康说的话，着实有几分道理。
如果王霁是傻子，就已经信了。
他朝对方淡淡一笑：
“你不就是在转嫁风险么？”
“本来是你们的问题，如果我付了款，问题就成了我的。”
“说句难听的话，你们如果翻脸不认账，不愿意提供保值服务，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烂在手里？”
何永康脸色一沉，职业笑容消失了。
面无表情道：
“既然mr Shang不愿意，咱们就只能按合约办事了。”
“按规则，我们可以为您保管7天，7天内您付清款项就行。”
“这段时间内，您可以委托第三方做鉴定，但不能毁坏藏品。”
“如果非要取样检测，需要提供20%的保证金……”
“无论成交与否，保证金不退回。”
“以免藏品价值受损。”
王霁摇摇头，啧啧道：“你们这钱也太容易挣了吧？我如果验出是假的，你们也收1亿港币？这算什么规矩？”
何永康摊开双手：
“A rule is a rule。”
“规则就是这样。”
“古代文物很脆弱的，取样会破坏它的外观，也会影响它的价值。”
“没准还会影响它的寿命，也就是它的风水灵性。”
“您知道的，在hK很多有钱人都信这个。”
王霁质疑道：“你们不也取样分析了么？怎么不影响它的风水？”
何永康：“一之谓甚，其可再乎？我们要尽量减少影响。”
最终解释权在拍卖行，他说得头头是道，什么都能扯成理由。
王霁淡淡一笑：“你们难道就不关心真假么？我的意思是，卖给你们藏品的人，万一造假了，你们不追究？”
何永康额纹猛然皱起。
沉吟片刻后，才道：
“做这行的，落槌即是成交。”
“买到假货也只能认。”
“但我相信，我们的鉴定师绝对professional，没那么容易被骗。”
其实，有句真话他没说出口：“是真是假与他无关。”
作为拍卖中心总监，他的职责是运营拍卖厅、接待客户而已。
至于藏品收集和鉴定真伪，那是艺术部干的活，通常由Vp负责。
拿多少钱，就干多少活，他确实不在意藏品的真假。
王霁看出了他的敷衍，直切正题：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
“我可以交保证金！”
“但我有个条件……”
“你要把灵玉原卖家联系方式给我，并且先帮我核验到人。”
“如果验出藏品有假，我也不找你麻烦，直接去找他理论，如何？”
任务是找千佛，没必要跟拍卖行纠结，先把联系方式搞到是关键，至于给不给钱，那是另外一回事。
其实，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
玉分明就是假的。
白拿1个亿，拍卖行就算赚到了。
何永康却摇摇头：
“mr Shang，我看您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妨对您说句实话。”
“我并不希望拿您的保证金，因为，这对拍卖行也是亏本生意。”
“我们买玉也有成本，具体是多少，我不方便透露。”
“如果您对外宣称玉是假的，藏品会烂在我们手里，1个亿弥补不了……”
王霁立刻明白，拍卖行花了不止1个亿买的玉。
起拍价5000万只是个幌子，买家中肯定有负责抬价的托。
所谓1个亿保证金，其实只是向他施压，让他别较真重新鉴定。
王霁笑道：“这样，你把原卖家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聊藏品出处，如果这人靠谱，我可以继续成交，如何？”
终于，何永康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卖家是谁。”
“这是个神秘人物。”
“他跟我们做生意已经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是委托中间人卖的。”
“我们猜测，他应该是个大人物，不愿透露身份。”
“干我们这行的，保护两头客户的隐私很重要，您明白吧？”
从这话里，王霁确认那个卖家就是千佛，绝对没错！
他站起身：“那抱歉了，不给我联系方式，我就不买了。”
何永康登时脸黑：“mr Shang，拍卖前说过规矩的，您如果不买，要缴纳30%的违约金，否则我就报警了。”
“报吧！”王霁微微一笑。
迈步走出办公室。
“mr Shang！mr Shang！”
何永康高呼两声，见王霁丝毫不睬，立刻联系安保处：
“安保注意，安保注意，67号买家拒不付款，务必阻止他离开！”
“请立刻报警，把买家移交给警方，并提交买家违约证据！”
拒绝付款的买家不止一个，拍卖行有套成熟的流程。
只是，当面拒付的还真不多。
王霁算是胆儿肥的。
他被安保人员簇拥着，大大咧咧走回休息室，朝凌霏霏、张莹、张琇笑吟吟道：“谈不拢，等阿sir过来吧。”
小雪秀眉簇起，脸上又浮现出狐疑。
总觉得这人言谈举止熟悉之极。
尤其那双眼睛。
太像了……
情况发生变化，按说她应该直接离开，不必无谓沾惹是非。
但她此时却不愿走，跟堂弟坐到休息室一角，悄悄观察王霁。
其余买家见有好戏看，也放慢了交割速度，有意留下来看戏。
凌霏霏几人东瞧瞧、西望望，明明赖了账，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张琇朝王霁耳语几句，王霁眸光蓦地一亮，嘴角扬起笑容。
他悠然走到窗边，耳机里传来袁洪山的声音：
“霁哥，对不起……”
“我把人跟丢了……”
“目标中途不知在哪里换了车，到机场时人已经不在车上。”
“他肯定有问题，而且是老手，反侦查意识非常强！”
“都是我的错……”
“太大意了……”
语气十分沮丧，作为国安部精英，居然被对方轻易甩开，实在是耻辱。
王霁哈哈一笑：“小事一桩！我想过了，这个人未必很重要，他抬价到3亿9，如果我没跟怎么办？千佛不会这么傻。”
袁洪山恍然道：“你是说，他就是个托而已？”
王霁：“是的，回来吧，这边还有大鱼……”
袁洪山这才松了口气：“霁哥，谢谢你……我们这就过来！”
hK在中环的警力确实充足。
才5分钟，人就已经到了。
当头阿sir肩章有一颗星、一条杠，是位督察，名叫邓志豪。
到休息室外问道：“是谁报的警？具体什么纠纷？”
何永康指着王霁，朝他解释了2分钟，邓志豪进门对王霁道：“这位先生，拍卖行对你提出指控，你如何解释？”
王霁不急不慢，招手把邓志豪带到角落，从怀中掏出证件。
笑吟吟道：“阿sir，需要你配合，我要抓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