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仰天长啸,淡青色的涟漪不断向林间席卷,精神力在此地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辰逡的眼角散发出淡淡的青芒,目力得到极大提升,依着溪流声走去。
没有血腥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杂枝叶的清香,溪流汩汩,辰逡之所以敢独自行动,无非是感知内并无极强的精神波动,毕竟此地终究是隐弦山,若邪祟横行,岂非是丢了面。
“吓……吓……”
粗重的喘息声再次响起,辰逡略微停顿脚步,眸中的青芒愈发强烈,暗道:“为何看不见,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的身旁。”
蓦地,水滴飞溅于辰逡的脸上,情况还未明了……伴随而来的,是裹挟着浓烈腥臭味的利爪,那隐藏于黑暗中的活物,现身了!
千钧一发之间,辰逡迅速侧身,这怪物的利爪削下其额间的发丝,却并未伤害到肉身分毫。
“什么东西!”
“吓……吓……”
青芒照耀四周,不同于暗夜中飘荡的鬼火,这是涤荡百秽的气息,辰逡并指前刺,左手前抓,身后幻化出持剑的狼形虚影,势要斩尽邪祟。
这怪物隐没于黑暗之中,即便在青芒的照耀下依旧不显踪迹,只得听见呼啸的风声,那是怪物借助林间的地势不断闪现,躲避着辰逡的杀意,并寻求最佳进攻时机。
虚影一击未中,辰逡依靠着自身的敏锐感知迅速转身,手中竟凝出一把青焰长剑,身后的狼形虚影迸发出阵阵啸声,也跟着辰逡挥剑。
这奇异的长剑虚影并未流露出丝毫剑气,更多的……是一种荡魔之气!
“刷!”
青焰长剑划出一道月弧,大片腥臭的液体四溅,嘈杂刺耳的尖啸声顿时响起,辰逡眼眸内的青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撕裂的肉瘤!
“铮……铮……铮!”
在辰逡即将触碰肉瘤之际,这片天地仿若被冻结,时间……在此刻已经失去了相应的概念,这并非是寒气所致,山间的一草一木皆保持着应有的状态。
弦音空鸣……于山间之内回荡,平淡的序曲消散之际,音调顿时高涨,每一根瑟弦剧烈颤动,弦颤一寸,山间的屏障便破碎一层!
辰逡的动作定格在半空中,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感觉可谓是惊骇绝伦,意识仍旧活跃,可四肢却仿若被无形的绸缎捆绑,丝毫不得动弹。
“这是……荀老出山了!”
片刻之后,瑟弦停止颤动,周遭的一切恢复正常。
辰逡能清晰地感知到……精神力所能覆盖的范围大幅度增加,之前的迷雾似乎完全消散了,仔细看去,那团扭曲的肉瘤已成碎屑,像是被极细的利刃斩断,腥臭的汁液洒落一地。
“荀老,晚辈辰逡,有事相求!”
待行动自如,辰逡再次表明来意,既然这座隐弦山的主人出手干预了,那便证明此番并未白来,即便事实真相与所想一致,仍有转圜的余地。
曾几何时,天上的云层竟被切散,皎洁的月光散落于山间,高空之上……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凌空端坐,指尖不断轻捻,看似无瑟无弦,实则自有缘音。
荀无道,圣血沼除去域主之外的第二位顶级大能,也是这隐弦山的主人,世称青弦乐圣,那模样虽是青年状,却已是至返璞归真之态,实际年龄早就不可计数。
“小辰,这么些年未见,怎的有空来我这隐弦山了,域主……可安好?”
荀无道并未端着架子,嘴角扬起微笑,眸间却弥漫着淡漠之意,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唯有的……便只有世间的空弦之音。
辰逡拱手行礼,天上的明月似都被荀无道的弦音打动,撤去倾洒的月光,将其全部汇聚于此,天地无光,只余隐弦皓月之辉。
“荀老,师傅安好,劳烦您挂念了,晚辈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话音落下,林间忽起狂风,这个过程极短,在辰逡的感知内并未发生异常,就连这阵风……都在其感知起作用前隐匿。
树木、碎石、溪流等,这林间的一切皆毫无变化,直到荀无道的指尖停顿……山林化作齑粉随风飘散,毫无摧折痕迹,这片地域就像被隐藏起来,实则……是在这瞬间被无形的瑟弦所斩灭!
“小辰,别在意,这便是我的习惯……我不喜周围有污秽之物。”
辰逡被荀无道所托起,凌空而立,山间就像是被挖去了一片,看上去极为神异。
“荀老所言,莫非是……”
辰逡意有所指,但终究没有开口,荀无道所说的污秽之物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幽冥的气息……令人生厌的气息。
“你所来……不也是为了此事?”
“你怀疑……我与幽冥有所勾结,因由便是那天华凤玺,我说的可对?”
月色之下,荀无道指尖轻挑,手中看似无瑟,天地间却被凄凉的弦音所浸染,只听他接着开口道:“域主统御之下,圣血沼已经许久不曾被邪祟侵蚀,这便是多亏了她。”
“我已许久未出山,不想……却被怀疑至此。”
荀无道的语气平淡无比,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在辰逡看来,这不仅是下了逐客令,更是……动了杀心!
任谁被怀疑至此,都不会闻所未闻,更何况夙思钰并未亲自前来,一切都是小辈造就的闹剧。
“确如前辈所料,晚辈……无话可说。”
辰逡面色淡然,实则内心早已坠入冰窖,此番事端若不得善了,死是小事,可对于天都的民众来说,将是大祸!
“我自诩聪明,却没想到……竟如此愚蠢,我竟考虑得如此片面。”
辰逡懊悔不已,考虑此事时竟只想着如何善了,却忽略了荀无道的身份,也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让其计划全面崩盘。
身份不对等,本身就不具备谈判的筹码!
“你现在还想着……我会杀你,你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将这平衡的局面彻底打破了。”
“眼下……只想着域主何时能赶来,你想着以死谢罪,从而弥补自己的错误,却道……你的少主明头本就是仰仗域主的辉光。”
“你现在发觉……自己竟是一无是处,什么也做不了。”
“对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