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咽了口唾沫,仿佛要把最后一丝犹豫咽下去,眼中爆射出赌徒般的光芒:“十亿……天方夜谭!
但刮骨抽筋,拼上所有身家性命……未必不能搅他个天翻地覆!”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瞬间撕裂了死寂!刷!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吕乐那张扭曲而赤红的脸上!
跛豪的喘息停了,蒋震豁然抬头,白曼玲掐着小臂的手指猛地顿住,眼中射出难以言喻的光!
就连王龙沉寂如死水般的眼神,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猛地震荡起来,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说!”王龙声音低沉得像猛虎的低咆,字字如铁,“怎么刮?!”
吕乐被王龙那骤然凝聚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刺得浑身一颤,但他脸上那股疯狂劲儿反而更盛!
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急促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和精密的算计,开始倾倒他脑中那疯狂而危险的蓝图:
“第一刀!割鬼佬最肥的肉!”他竖起一根颤抖的、毫无血色的手指,直指港岛方向,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港督!约翰牛!”
“这条老蛀虫!整个港城最大的销金窟、洗钱窝!所有捞偏门流出去的血汗钱,最后最少三成油水都流进了他的金库!刮他!狠狠地刮!”
吕乐的眼神像淬毒的刀子,“他中了大佬您的神仙手段,现在就是条摇尾乞怜的狗!他怕死!怕得骨头都酥了!大佬!您只需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狠狠捏住他那颗烂猪心!让他吐出这些年吞下去的、本不属于他的黑金!一亿……绝对能刮出来!这是第一刀!最肥的一刀!”
书房内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刮港督?!这他妈简直是在鬼门关跳舞!
吕乐根本不给众人喘息机会,手指紧接着竖起第二根:“第二刀!扎鬼佬的脊梁骨!”
他的目光扫过白曼玲、跛豪,最后死死钉在王龙脸上,语气带着一种掌控秘密的疯狂:“那些自诩清高的鬼佬大班,洋行经理!
怡和的、太古的、会德丰的!还有那几个躲在暗地里放贷、专门给脏钱洗白的大小外资行!他们屁股底下比钵兰街的夜香桶还臭!干净个屁!”
“豪哥!你在鬼佬那些地下钱庄的分红流水单!白老板!你安插在几家银行柜台的暗线……还有蒋震这些年摸清楚的,鬼佬老板们走马换将洗钱的黑账!”
吕乐语速快得惊人,逻辑却异常清晰,“查!捏他们的七寸!跟他们谈!逼他们借钱!给‘特殊渠道’的‘无抵押贷款’!
利息?可以压死鬼佬!期限?永远最好!我们只要现金!不记名债券!这些洋行富得流油!咬下一块肉来……我算过!
两亿……三亿!咬咬牙,五亿也有可能!这第二刀!不刮出血来,也要刮下一层肉!”
跛豪那张凶狠的脸瞬间扭曲了,咧开的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在狞笑:“他妈的……老子早就想掀了那帮伪君子的桌子了!
算我一个!要咬,就咬得他们哭爹喊娘!”白曼玲眼中异彩连连,红唇紧抿,似乎在飞速盘算着操作的可行性和风险。
吕乐仿佛被这股凶戾之气感染,脸上的潮红更盛,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尖啸:“第三刀!挖!挖烂整个港城的老窝!”
他那根竖起的手指颤抖着,几乎要点到跛豪的鼻尖:“港岛其他捞偏门的!字头,帮派!黑帮!那些自以为能独立的小鱼小虾!
豪哥!该你出手了!你坐这港城第一把交椅,下面的人多少油水该上供!规矩是你定的!现在……翻倍!
加到顶!不交?那就是跟我们所有人作对!蒋震洪兴的刀借你摆门口!扫平他们!刮净家底!凑个一亿!刮不到!就让他们去填海!”
“最后!”吕乐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里全是疯狂的血丝,像是输红了眼的疯狗,“最后一口!吸干我们自己的骨髓!”
他猛地看向蒋震:“蒋震!放你手里那几张金融牌照出去!拿我们手里所有能押的!旺角的整条商铺街?押!铜锣湾三栋写字楼?押!我的总探长座驾?也押!豪哥那几条快艇、新买的货轮?
通通押给汇丰、渣打、恒生!去找那些华人经理,开十倍、二十倍杠杆!用假流水!假合同!
找叶大夫人叶淑仪!让她手底下那些会计师玩命!把资产吹上天!能贷出多少是多少!我算过!银行那群吸血鬼只认地皮抵押物!
用最短拆借周期!最高年息!不管以后!先把眼前的钱给我弄出来!三五亿?少说了!拼死也要贷出八个亿!”
轰!蒋震手里的紫砂壶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他枯瘦的身体都在微微发颤,看着吕乐,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吕乐!你他妈疯了?!”蒋震终于失声咆哮出来,蜡黄的脸皮都在抽搐,“杠杆?十倍?二十倍?!你他妈是让我们所有人,以后都睡大街!
都背着还不清的阎王债去跳海吗?!银行那群鬼佬精得跟鬼一样!你拿假东西去糊弄?一旦拆穿……”
“闭嘴!”吕乐猛地打断他,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声音嘶吼,唾沫星子横飞,“以后?!大佬说了!是现在!活不过现在!就他妈没有以后!拆穿?”
他赤红的眼睛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死死瞪着蒋震,又扫过书房里每一个人,
“只要大佬在!只要能凑够钱!让大佬缓过这口气!天塌不下来!天塌下来!大佬也能顶回去!”
“大不了……”吕乐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事后让那些银行经理……自己失足!让那些经手的鬼佬大班……意外暴毙!
只要我们够快!够狠!够绝!”这赤裸裸的杀意,让连胆大包天的跛豪都感觉后背发凉!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王龙坐在巨大的书桌后,阴影将他大半身形笼罩。从吕乐开始竖起第一根手指时,他那双沉寂的眼眸深处,就有什么东西开始崩碎、重塑!
绝望的冰面在龟裂!无力的死水在沸腾!一股被逼到绝境后,从骨髓里燃烧起来的、焚尽一切理智的疯狂火焰,正以燎原之势席卷他空洞的丹田!
关我死活?管天崩地裂?钱!现在就要!十亿!现在就要!有了力量!一切都能抹平!没有力量!眼前一切繁华都是泡影!
蒋震那“睡大街”的恐惧?银行拆穿的后果?日后无尽的债务?统统滚蛋!
王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从那张,象征着权力的红木高背椅上站了起来。
阳光恰好从落地窗斜射进来,拉长了他的身影。他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沉重和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压抑下陡然释放出来的、近乎妖异的平静!
那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火山爆发前,瞬间凝固的岩浆表层!
那沉寂如死海的眼眸深处,所有的冰冷、无奈、沉重,都已被一股焚天的、毁灭一切的凶煞之气彻底取代!
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终于撕下了伪装的封印!一股比之前更强横、更纯粹的、只属于意志本身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出来!
咔嚓!嘎吱!沉重的红木书桌桌面,在王龙无意识按下的手掌下,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扫过被这突变气势压得脸色发白的四人,目光最终定格在几乎被自己疯狂计划榨干了所有心力、瘫软在椅子上的吕乐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