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远摇晃一下,从马上跌落。
余笙笙愣了愣,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苏怀远就这么死了?
苏家的人,只剩下苏砚书。
皇帝接受傅青隐的建议,跟随苏怀远护卫队和护城军,因是受苏家兄弟蒙骗至此,不知者不怪罪,只要真心悔过,罚三个月军饷,不追究其它罪过。
众人山呼万岁,感激不已。
至于苏家,直系赐死,旁系永不许入仕入伍。
但苏砚书的命保住了,他要被关在大牢中,直到死。
太子毫无疑问地被废,皇帝还是没要他的命。
许是真有一点父子之情,又许是为了让群臣觉得,他是个仁君。
哪怕太子做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心存仁慈。
只不过,太子要被关入宗人府,终身监禁。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比死了好受。
至于皇后的尸首,怎么安排,皇帝没说。
问过魏公公,魏公公淡淡一笑:“什么皇后?皇后不是已经入陵了吗?这个民间女子敢冒充皇后?该扔去乱葬岗。”
一场叛乱,尚未走出皇陵,便已经结束。
百官入住皇陵行宫,次日一早再回程。
“余笙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小角色,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也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跟着苏怀山来的军队,由郝孟野在送回叶城护城军的时候,一并带回。
只是,在他们之后,还有一小队人马。
为首之人白袍骏马,马蹄上也包了东西,声音放到最轻。
正是要趁机离开京城的孔德昭一行。
除了孔猫和孔兔,他身侧还有跟着一个穿黑斗篷的人。
孔兔心里激动:“世子,我们马就要回南顺了。”
孔德昭心里五味杂陈,他当然也是想回南顺的,只是……总归还是想再见余笙笙一面。
只可惜,没有时间了。
行至一处拐角处,忽见一匹马停在路中央。
孔德昭立即停住马,警惕观察。
此人坐在马上,这马倒是神骏非凡,倒显得马上的人身材娇小。
此人穿着赤龙卫的服饰,孔德昭认出他,是跟在傅青隐身边的一个赤龙卫。
孔兔拔出剑,只等孔德昭一声令下,就冲过去杀了此人。
孔德昭却没下令,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真是奇怪,他竟然会对一个赤龙卫有熟悉之感。
孔德昭问:“你要做什么?”
余笙笙朗声道:“我来送世子一程。”
孔德昭一愣,这脸虽然不一样,但声音他是认得的。
“你……笙笙?”
余笙笙点头。
孔德昭喜悦之后就是疑惑,迅速回想今天的事,还有“余笙笙”的种种。
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
孔德昭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今天第一次和她打照面,就是她跟着傅青隐从马车上下来。
他没有认出她,她也没有给他任何一点提示,哪怕一个眼神。
孔德昭压住心头酸涩,看看四周:“怎么?是傅青隐让你来阻拦我的?”
“不是,”余笙笙回答,“我是来送世子一程,并送世子一件礼物。”
孔德昭心底又生出一丝悸动,表面不动声色。
“什么礼物?”
余笙笙抬手,指向那个黑斗篷:“她。”
话音刚一落,黑斗篷突然出剑,刺向孔德昭。
孔兔孔猫大吃一惊。
“世子小心!”
孔德昭还未回身,余笙笙手中弹弓稳准狠,弹珠呼啸着擦过孔德昭,正中黑斗篷。
“啪”一声脆响。
黑斗篷痛叫一声翻身落马,露出真容。
余笙笙看向那张熟悉的脸,眼若寒星:“阮静,敌国细作,暗中与南顺王勾结,又蒙骗苏怀远随其入京。”
“世子,你是不是以为,她只是苏怀远从边关带回来的人,能时刻监视苏怀远,为你,为南顺传递消息?”
孔德昭心头狠狠跳,眼中燃起怒火:“你竟是细作?”
阮静被打断肋骨,呼吸一下都觉得痛,口中吐出鲜血。
“你是如何得知?”她问余笙笙。
余笙笙低声笑:“在你让齐牧白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孔德昭怒斥:“什么?!”
“世子,多谢你在京城时对我的诸多照顾,屡次相救,若非有你,我也不会活到今日。”
余笙笙由衷道:“南顺势大,但大不过人的野心,世子,只希望你在经历过今夜之事以后,能舍身处地,想一想南顺的将来。”
余笙笙点到为止。
孔德昭握着缰绳,盯着余笙笙,良久,缓缓一笑。
“我记住了。”
“驾!”
孔德昭不再多言,提缰绳飞驰离去。
孔兔挥剑,斩杀阮静,提马追上去。
孔猫对余笙笙拱拱手,无声告辞。
马蹄声渐远,余笙笙没回头。
孔德昭回头——笙笙,后会有期。
他的身影,融进夜色里。
直到路上归于平静,余笙笙才轻吐一口气。
一人从树梢掠下,落在她身后,衣袖如云。
……
次日一早回城,来的时候悲切切,回去的时候也都无精打彩。
昨天晚上没几个能睡好的,遭受此等大惊吓,再加上巨大变故,一些贵妇小姐还没回城就病倒了。
皇帝回到宫中,也喝两副汤药。
把空药碗交给魏公公:“余笙笙的身世,都调查清楚了吗?”
“回皇上,在皇陵时,苏家人所说,的确是真,余笙笙是苏夫人所生,被家奴调换出府,被找回之后,对外就说是表亲。”
皇帝冷笑:“家奴调换?哪个家奴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皇后的手笔,为了把她和苏怀远的孽种送到苏怀远手中,用这种手段。”
魏公公沉默不敢接话。
“也罢,她和苏家也不亲,鸿远寺的事,也算有功,就留下她吧。”
“青隐身边也确实该有个人照顾。”
魏公公垂首:“是。”
魏公公心头仍有余悸,想到傅青隐之前告诉他的话——若皇帝问起余笙笙的身世,不必说好话,如实说便可。
皇帝自然会同意把余笙笙留在他身边。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余笙笙再无家世,没有靠山。
最适合他。
正在此时,禁军统领快步进来。
“皇上,傅指挥使去了宗人府。”
皇帝并不意外,轻叹一声:“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