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斗炎狱巨兽，探洞窟秘辛
硫磺烟雾裹着火星在洞窟中翻涌，卜凡的睫毛凝着盐粒般的冰晶碎屑。
他后撤半步避开裹挟岩浆的利爪，靴底碾碎的冰魄石残片正渗出幽蓝汁液，在地面蚀刻出蛇形纹路。
"；左肋第三根钟乳石！"；薄萱的喊声混着石块破空声传来。
少女纤细手腕甩出的石块精准击中洞顶垂落的乳白色石柱，坠落的碎岩堪堪挡住炎狱巨兽第二击。
卜凡瞥见薄萱腰间的铜铃在热浪中纹丝不动——这是他们昨夜用冰蚕丝固定的消音装置。
巨兽额间嵌着的洪武通宝突然发出蜂鸣。
卜凡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枚被血肉包裹的铜钱正顺时针旋转，父亲临终时青灰面庞上凝固的咬痕与此刻铜钱边缘渗出的血珠完美重叠。
他摸向怀中冰魄石的左手顿了顿，右臂立时传来皮肉焦灼的剧痛。
"；小心！"；苏瑶的惊呼被郝柔捂在掌心里。
紫衣少女死死扣住同伴肩膀，藏在钟乳石后的身躯因用力而颤抖。
她看得真切，巨兽獠牙上那句"；熯天炽地"；的篆文正在吸收卜凡伤口滴落的血珠，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向牙根蔓延。
卜凡就势滚向冒着寒气的岩缝，后背紧贴的冰壁立刻蒸腾起白雾。
灵虚镜残片在掌心发烫，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当下险境——母亲梳妆匣底暗格里的羊皮地图正在镜中浮现，某个朱砂标记与此刻洞窟走向逐渐重合。
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何要吞下那枚铜钱：那根本不是洪武通宝，而是用偃师机关术改造的罗盘芯。
巨兽的咆哮震得洞顶簌簌落灰，两道岩浆顺着它脊椎凸起的骨刺汇入地面裂纹。
卜凡注意到那些裂纹正在拼凑出卦象，焦黑边缘的硫磺结晶恰似乾卦的阳爻。
当第三道裹着火星的利爪劈来时，他故意将受伤的右臂迎向攻击范围。
皮肉撕裂声伴随着苏瑶压抑的呜咽。
鲜血滴入地面卦象的瞬间，整个洞窟的地脉突然发出琴弦绷紧般的嗡鸣。
卜凡在剧痛中扯下衣摆燃烧的布料，借着火光看清自己鲜血在卦象上绘出的新纹路——那竟与母亲剪影手中握着的玉簪纹饰一模一样。
"；薄萱！
震位冰魄石！"；卜凡突然将染血的灵虚镜残片抛向空中。
镜面折射的蓝光与少女掷出的冰晶在空中相撞，炸开的冰雾里浮现出无数细密铜钱虚影。
炎狱巨兽仿佛被无形锁链束缚，嵌着铜钱的额头重重磕在卦象中心的巽位。
郝柔突然松开苏瑶，抽出缠在腰间的陨铁算筹。
九枚黑晶石算筹插入地面的声响，恰好与洞窟深处传来的更漏声重叠。
她素来温婉的眉眼此刻凌厉如刀："；戌时三刻，坎水离火！"；
卜凡的伤口还在淌血，嘴角却浮起微弱笑意。
当巨兽因卦象反噬发出哀嚎时，他滚烫的掌心终于握住了那枚被鲜血浸透的冰魄石。
石芯深处的母亲剪影忽然转过头来，唇间含着半截染血的铜钱，与父亲临终时的姿态形成诡异镜像。
洞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一缕月光竟穿透层层岩壁照在卦象中心。
卜凡望着在月光中逐渐石化的炎狱巨兽，突然发现那枚嵌在兽首的铜钱背面，正浮现出本该刻在祠堂梁柱上的第二句谶言。
炎狱巨兽的哀嚎在洞窟中激荡出层层回音，卜凡的右臂伤口仍在滴血，坠落的血珠在硫磺结晶上灼出青烟。
他凝视着兽首上逆时针转动的铜钱，发现每次岩浆纹路漫过铜钱方孔时，巨兽的右后爪都会无意识碾碎三块地砖——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叠被焚毁的案卷残页上，正记载着某种偃甲兽的校准机制。
"；伤口需要..."；郝柔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卜凡用染血的指尖在冰壁上快速划动，暗红轨迹竟与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投影完美契合。
当巨兽第七次甩动尾巴扫断岩柱时，卜凡突然俯身抓起块棱角锋利的黑曜石。
岩浆映照出少年眼中跳动的幽蓝火焰。
他在巨兽第三次重复摆尾动作时突然暴起，靴底踩着尚未凝固的硫磺结晶凌空翻转。
热浪掀起的衣袂间，郝柔瞥见他后颈浮现的暗青色印记——昨夜卜凡独自研究灵虚镜时，镜面曾倒映出相同纹路。
"；癸位！"；薄萱的铜铃突然发出清鸣。
少女掷出的冰蚕丝缠住卜凡腰际的瞬间，黑曜石尖端精准刺入巨兽右眼晶状体。
暗金色粘液喷溅而出的刹那，整个洞窟的岩浆纹路突然凝固成诡异的网格状。
巨兽的咆哮裹挟着腥风，被刺穿的右眼涌出无数铜钱虚影。
卜凡借力荡到岩壁凸起处，指腹摸到钟乳石背面新鲜的凿痕——这分明是三个时辰前才留下的痕迹。
当兽爪第五次拍碎卦象中心的巽位时，他忽然读懂母亲剪影那个回眸的含义。
"；苏瑶！
离火位！"；卜凡扯断腰间的冰蚕丝，任由身体坠向沸腾的岩浆池。
在少女惊叫声中，他反手将灵虚镜残片插入池畔的卦爻凹槽。
镜面折射的月光突然凝成实体，化作七根透骨钉贯穿巨兽脊背的骨刺。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甄婉的陨铁算筹突然自行浮空。
九枚黑晶石在空中拼出残缺的星图，将最后扑来的兽爪定格在离卜凡咽喉半寸之处。
少年趁机将黑曜石狠狠楔入巨兽左眼，滚烫的兽血顺着指缝渗入灵虚镜的裂纹。
当石化纹路蔓延至巨兽咽喉时，卜凡踉跄着跌坐在冒着寒气的岩缝间。
他垂眸看着掌心被腐蚀的纹路，突然想起昨夜占星时碎裂的龟甲——那裂纹走向竟与此刻洞窟地面的卦象如出一辙。
"；别动。"；郝柔跪坐在碎石堆里，素白手帕裹着冰魄石粉按在卜凡伤口上。
她指尖的颤抖透过布料传来，在少年臂弯激起细密的涟漪。
卜凡忽然注意到少女发间别着的木梳缺了三根齿——正是三日前破解水榭谜题时被机关损毁的那柄。
洞窟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薄萱提着盏鲛人灯走近，暖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尘埃。"；这些金粉..."；她突然噤声，灯罩映出岩壁上蜿蜒的血迹，那暗褐色痕迹竟与苏瑶袖口刺绣的云纹完全吻合。
甄婉的惊呼从西北角传来时，卜凡正用染血的衣摆擦拭灵虚镜。
镜面倒映出郝柔颈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位置竟与羊皮地图上被圈注的矿脉标记完全重叠。
少年瞳孔微缩，昨夜破解的六壬盘谶语突然在耳边回响——"；血染玲珑骨，月照同心痣"；。
"；这里有暗门！"；苏瑶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音。
她掌心的夜明珠照亮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凿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正在月光下缓慢蠕动，如同千万条交尾的赤蛇。
郝柔突然捂住心口，她贴身佩戴的玉坠突然渗出冰凉的液体，在衣襟上晕开星斗状的水渍。
卜凡用剑柄轻敲岩壁，闷响中夹杂着细微的机括咬合声。
当第三缕月光穿透洞顶裂隙时，众人看见石壁表面浮出层半透明的胶质物，胶质下隐约可见用朱砂混合人血绘制的符咒。
薄萱的铜铃突然自行摇响，铃舌撞击出的音律竟与昨日路过义庄时听到的招魂曲完全一致。
"；坎位第三道裂纹。"；卜凡突然将灵虚镜按在郝柔发现的符咒中心。
镜面吞噬月华的瞬间，石壁表面的胶质物如退潮般消散，露出后面镌刻着古老符号的青铜板。
那些扭曲的符号边缘凝结着暗红血痂，每道笔画转折处都嵌着半截断裂的指甲。
苏瑶的夜明珠突然蒙上灰翳，洞窟深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呜咽。
卜凡伸手触摸符号凹陷处，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楚——这痛感与三个月前触碰祠堂血碑时如出一辙。
当他准备用冰魄石拓印符号时，突然发现郝柔的手帕边缘绣着个残缺的"；赦"；字，那针脚走势竟与青铜板边缘的防伪暗记完全吻合。
夜风裹挟着硫磺气息涌入洞窟，青铜板上的符号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卜凡的后颈印记骤然发烫，在石壁上投射出扭曲的阴影——那影子分明是只正在啃噬铜钱的三足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