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启炎狱征途,伏危机暗涌
赤色溪流在龟裂的焦土上蜿蜒成血痂般的纹路,卜凡的皂靴碾碎一片凝结着冰晶的枯草时,突然意识到脚下并非积雪——那些闪烁着银光的碎屑正在硫磺味的热浪中化作游丝,像千万条蜕皮的银蛇钻进地缝。
";这是两界交汇处的蜃气。";苏瑶的银簪突然泛起青芒,簪头雕刻的鸾鸟竟张开喙吐出团雾气。
那些雾气凝结成半透明的罗盘,指针正疯狂震颤着指向地平线尽头,";当心脚下,这些地裂可能通向......";
话音未落,郝柔的披帛突然绷直如弦。
金丝藤萝的纹路在赭色天光下暴涨,将落在最后的甄婉猛地拽离原地。
她方才立足的焦土轰然塌陷,喷涌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空气中迅速凝固成蛛网状的晶体。
薄萱的玛瑙珠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少女指尖翻转,珠内封存的镜光化作三十六道金线,将众人圈在光阵之中。";三息之后,巽位!";她急促的声音被骤然掀起的罡风撕碎。
卜凡的瞳孔骤缩,他看见西北方的地面如沸腾的粥锅般隆起。
地动山摇间,三条裹挟着硫磺烟的巨影破土而出。
那些沙虫通体覆盖着青铜色鳞甲,头部竟是三棱锥状的晶石,折射着天穹裂缝中渗出的熔金色光芒。
最可怖的是它们的口器——层层叠叠的利齿间竟蠕动着无数半透明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镶嵌着人眼般的血色珠子。
";别碰那些晶体!";苏瑶的银针在空中织就星宿图,针尖激射出的寒芒将率先扑来的触须钉在半空。
被贯穿的触须瞬间膨胀成球状,炸开的脓液竟在地面蚀刻出与灵虚镜中相似的铭文。
卜凡的喉结动了动,他闻到了熟悉的紫述香气息——正是母亲生前调香时独有的龙脑香调。
甄婉的惊呼从右侧传来。
少女跌坐在冒着气泡的泥沼边,绣鞋已被腐蚀出焦痕。
她试图用绢帕缠住肿胀的脚踝,却发现帕角的墨迹正在渗血:";这些纹路在吞噬生气!";并蒂莲的丝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而天穹裂缝中的熔金色正愈发刺目。
沙虫的攻势突然变得有规律起来。
三条巨虫呈品字形将众人逼向冒着黑烟的裂谷,每当薄萱的镜光扫过,它们鳞甲上的青铜色就会泛起类似星图的纹路。
郝柔的披帛卷起碎石砸向虫群,却在触碰晶体的瞬间被反弹回来——金丝藤萝的脉络竟开始逆向生长,险些将她拽向虫口。
";不是反弹。";卜凡突然握住苏瑶即将掷出的银簪,指尖拂过簪尾凝结的冰霜,";看它们鳞甲的倒影。";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沙虫身上的青铜色变成了镜面,将郝柔的攻击原封不动映照出来。
青年沾着血渍的衣襟无风自动,灵虚镜残片在怀中发出蜂鸣。
薄萱的惊呼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些孽畜在模仿我们的招式!";她掌心的玛瑙珠已布满裂纹,先前释放的镜光正被沙虫额头的晶石缓慢吸收。
最左侧的沙虫突然昂首,口器中喷出的不再是黏液,而是薄萱先前布阵用的三十六道金线!
";坤位生门,七步!";卜凡突然扯断腰间玉佩掷向半空。
玉佩坠入黑烟的刹那,甄婉的绢帕突然无火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出半幅残缺的星图。
苏瑶立刻会意,将银针插入脚下涌动的赤溪。
针尖牵引着血色水流,在众人周身画出与星图对应的九宫格。
地脉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五道岩浆突然从裂谷中冲天而起,将沙虫暂时困在火柱组成的牢笼中。
郝柔趁机用披帛裹住甄婉的伤腿,金丝藤萝的脉络渗入肌肤时,少女脚踝浮现出与炎狱地貌图相同的熔岩纹路。
";它们在记录。";卜凡的拇指抹过灵虚镜残片,镜面映出的不是此刻的险境,而是母亲当年调试香炉的画面。
青烟扭曲的弧度与沙虫摆尾的轨迹完美重合,青年突然单膝跪地,掌心贴住滚烫的焦土:";每隔二十七息,地脉震动会增强三成。";
仿佛印证他的低语,远处山脊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那些沿着排水渠蔓延的熔岩纹路突然倒流,在天际裂缝处汇聚成燃烧的竖瞳。
沙虫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鳞甲上的星图纹路开始逆向流转,困住它们的岩浆牢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苏瑶的银簪突然自行折断,半截簪身化作流光没入卜凡手中的镜片。
镜中母亲调试的紫述香突然溢出实物,青烟缠绕着青年渗血的手指,在焦土上勾勒出沙虫游走的轨迹。
某个惊雷炸响的瞬间,卜凡的瞳孔映出所有鳞甲纹路共同指向的某个方位——
卜凡的指节被焦土烫得发红,掌心血珠滴在灵虚镜残片上的刹那,镜中母亲调试香炉的画面突然与沙虫鳞甲的星图纹路重叠。
他猛地攥紧镜片边缘,青烟缠绕的紫述香突然具象成无数丝线,在沸腾的焦土上勾勒出青铜色鳞甲最脆弱的关节。
";苏瑶,星宿针定坤位!
薄萱把镜光聚到离火位!";卜凡的声音裹着硫磺味的罡风,喉间血腥气愈发浓重。
他看见三条沙虫额头的晶石同时亮起,那些吸收的招式正在它们体内重组,即将爆发出更致命的攻击。
苏瑶的银簪早已折断,此刻竟咬破指尖在罗盘虚影上画出血符。
十二道寒芒破空钉入虫群七寸,每根银针末端都悬着滴将坠未坠的冰晶。
薄萱的玛瑙珠应声炸裂,镜光碎片在火色天幕下凝成漏斗状旋涡,精准笼罩住沙虫额间晶石。
当第一缕镜光触碰到晶石表面,所有人都听到了类似琉璃碎裂的脆响。
沙虫摆尾的节奏突然错乱,层层叠叠的利齿间发出婴儿夜啼般的呜咽。
卜凡瞳孔骤缩——在晶石与镜光交错的瞬间,三条巨虫的尾部同时出现了半透明的虚影,如同被丝线吊住的傀儡。
";就是现在!";青年染血的衣袂扫过甄婉肩头,沾着黑灰的掌心按住她正在渗血的脚踝。
少女绣鞋上枯萎的并蒂莲纹路突然泛起金光,那些被吞噬的生气竟顺着卜凡的指尖倒流,在焦土上炸开数道火环。
郝柔的披帛卷起燃烧的碎石,金丝藤萝的脉络在火光照耀下化作赤色长鞭。
她凌空跃起的瞬间,沙虫鳞甲表面的星图突然出现三处断裂,正是卜凡先前用紫述香丝线标记的位置。
鞭影如蛟龙入海,抽打在晶石与鳞甲接缝处的刹那,最前方的沙虫突然僵直不动。
";二十七息!";卜凡的低吼淹没在岩浆喷涌的轰鸣中。
苏瑶的银针阵应声启动,钉入沙虫关节的冰晶同时爆开,将方圆十丈的硫磺蒸汽冻成霜雾。
薄萱趁机将最后镜光注入甄婉的绢帕,燃烧的灰烬星图骤然实体化,化作囚笼困住另外两条巨虫。
当第二条沙虫在镜光囚笼中化作青铜色齑粉时,剩余虫群突然集体后撤。
它们额间晶石迸发出刺目血光,在地面蚀刻出与灵虚镜中相似的铭文后,竟如潮水般退入裂谷深处。
焦灼的大地仍在震颤,但那些蛛网状的黑色晶体已停止生长。
卜凡单膝跪地喘息,灵虚镜残片上的紫述香烟气正在消散。
他扶起甄婉时,少女肿胀的脚踝传来异常温度——那些熔岩纹路已蔓延至小腿,却在触碰他掌心的瞬间开始消退。
甄婉苍白的脸颊泛起血色,攥着他袖口的手指微微发抖:";卜大哥,你的手......";
青年手背的血管正浮现出与炎狱地貌图相似的纹路,随着呼吸忽明忽暗。
郝柔收拢披帛的动作稍重了些,金丝藤萝缠住了薄萱正要查看伤势的镜片。";当心残余的蜃气。";她偏头避开卜凡望过来的视线,指尖却将披帛边缘攥出了褶皱。
苏瑶蹲下身查看地裂中的铭文,折断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
当簪头鸾鸟虚影掠过某处焦土时,她瞳孔突然收缩:";这些根本不是沙虫......";沾着血渍的罗盘虚影映出地底景象——无数半透明的婴孩状灵体正抱着青铜色虫卵沉睡,每个灵体眉心都嵌着血色珠子。
薄萱的镜片突然映出令人窒息的画面。
在熔金色天幕尽头,巍峨的炎狱轮廓正在蜃气中显现,但通往那座燃烧山脉的路上,每隔百步就矗立着与沙虫晶石同源的赤色石碑。
最骇人的是炎狱入口处的景象,滔天烈焰中隐约浮动着九尊三头六臂的巨人虚影,每个巨人的心脏位置都跳动着熟悉的星图纹路。
";先离开蜃气范围。";卜凡扯下衣摆为甄婉包扎,掌心残留的熔岩纹路突然刺痛。
当他触碰到少女肌肤时,两人同时看到幻象——燃烧的炎狱深处,某个戴着紫述香囊的身影正在火海中回头,飘散的灰烬里藏着半幅星宫图。
郝柔突然挡在两人之间,金丝藤萝的脉络缠住卜凡手腕:";西南三百步有干净水源。";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藤萝末端却轻轻拂过青年手背的灼伤处。
薄萱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人,镜片悄悄映出郝柔颈后浮现的并蒂莲印记——与甄婉绣鞋上枯萎的纹路一模一样。
穿越最后一片冒着黑烟的裂谷时,地脉震动突然加剧。
众人被迫贴着岩壁前行,苏瑶的罗盘显示他们正在穿过某个古老阵法的生门。
当卜凡的皂靴踏碎第七块刻着星纹的焦石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停滞。
熊熊火幕自天际垂落,将炎狱入口笼罩在扭曲的热浪中。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赤红焰心包裹着青紫色内核,跃动的火苗间不时浮现出挣扎的人形。
更诡异的是火焰屏障的根基处,九条青铜锁链从地底伸出,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枚与沙虫晶石同源的赤色珠子。
卜凡的灵虚镜残片突然变得滚烫,镜中母亲的虚影抬手抚过火焰屏障。
当幻象中的紫述香囊坠入火海时,青年突然注意到某个细节:每当罡风吹散部分火焰,屏障某处就会短暂显现出星宫图缺失的角宿方位——正是灵虚镜边缘破损的位置。
";需要至阴之物为引。";苏瑶的银簪残片突然立起,指向甄婉尚未痊愈的脚踝,";那些熔岩纹路在吞噬火毒。";她的罗盘虚影映出惊人画面——少女血管中流淌的不仅是血液,还有细若游丝的青紫色火苗。
郝柔的披帛无风自动,金丝藤萝的脉络突然刺入自己掌心。
当血珠落入焦土时,竟开出朵与炎狱火焰同色的曼珠沙华。
薄萱的镜片在此刻映出可怕真相:每片花瓣上都蜷缩着婴灵,而花蕊处正是他们在蜃气中见过的血色珠子。
卜凡的指尖抚过灵虚镜边缘缺口,那些参差不齐的裂痕突然与火焰屏障的星图缺失完美契合。
罡风卷着火星掠过他染血的衣襟,青年望着吞吐天地的火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谜语般的遗言:";当紫述香遇见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