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探通道幽秘,陷情乱心迷
磷火在石壁上投下颤动的蓝光,卜凡后背紧贴着湿冷的苔藓。
锁链拖曳声贴着耳廓滑过,他清晰听见苏瑶吞咽口水时喉管的震动——这丫头分明在强装镇定。
";别点火折。";他压低嗓音时,甄婉药囊里残余的紫焰正映出郝柔发白的指尖。
少女悬在腰间的火石仓皇坠地,在青砖上弹跳的脆响让所有人呼吸骤停。
薄萱突然掐住卜凡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昨夜被毒藤划破的旧伤里。
那串锁链声停了。
腐坏的羊皮纸气息突然浓烈起来,卜凡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石缝窥视。
苏瑶的银针匣发出细碎嗡鸣,针尖齐刷刷指向右侧三丈处的凸起砖块。
他刚要动作,郝柔突然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少女温热的鼻息拂过他锁骨处的刀疤,某种清苦的药香混着血腥味在黑暗中发酵。
";对、对不起......";郝柔慌忙后退,后脑勺却撞上薄萱肩头。
此起彼伏的闷哼声中,卜凡突然捕捉到石壁深处齿轮转动的异响。
他反手按住两个姑娘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战栗沿着臂骨直窜心口。
";坎位第七砖。";苏瑶的银针不知何时已钉入墙缝,针尾系着的红绳正以诡异频率抽搐,";当心连环翻板。";
薄萱突然挣开束缚。
少女绣着金蝶的袖口掠过卜凡眼前时,他瞥见那个嵌在凹槽里的鎏金蟾蜍——正是父亲验尸格目里画着的南疆贡品。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他飞扑过去拽住薄萱的脚踝,两人重重摔在渗着阴水的砖面上。
";你疯了吗!";薄萱挣扎时发簪勾断了卜凡的束发带,泼墨般的长发扫过她涨红的脸,";这分明是刑部存档的证物!";
";正是刑部的火漆印盖住了致命伤!";卜凡将她腕子反剪在背,惊觉那金蟾双眼正在转动。
怀里的《洗冤录》残页突然发烫,纸页间父亲用朱砂批注的";蛊";字渗出鲜血。
尖锐的机括声撕裂死寂。
苏瑶的银针齐根没入墙内,郝柔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化作呜咽。
甄婉突然将药囊砸向金蟾,爆开的紫雾中,众人看见数百条裹着粘液的铁链正从四面八方钻出石缝。
卜凡翻身将薄萱护在身下时,后脑擦过一条淌着尸油的锁链。
";是活扣机关。";他咬着发带含糊不清地说,齿间铁锈味不知是谁的血,";金蟾吐信时......";
地底传来的咆哮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整个甬道如同巨兽的喉管般剧烈收缩,壁灯残骸簌簌坠落。
甄婉突然指着头顶嘶声尖叫——那些磷火不知何时聚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正随着锁链的哗啦声缓缓逼近。
苏瑶的银针匣炸开七枚铜钱,在空中摆出残缺的北斗阵。
当第六枚铜钱嵌入天权位时,卜凡看见郝柔袖中滑落的火石正滚向薄萱脚边。
他蹬着湿滑的砖面扑过去,却在抓住火石的刹那被薄萱扯住前襟。
";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少女带着哭腔的怒吼混在咆哮声中,";我爹就是被这些';证物';......";
石壁轰然洞开的巨响截断了控诉。
新鲜的尸臭味涌进来,卜凡在翻滚中瞥见那条新出现的岔道——布满抓痕的墙面上,某个带血的掌印正与他们缓缓重合。
鎏金蟾蜍的瞳孔骤然裂开两道细缝,卜凡的掌心还残留着薄萱手腕的余温。
那些裹着尸油的锁链突然如蛇蜕般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泛着青光的齿轮。
苏瑶的银针仍在嗡鸣,针尾红绳不知何时已缠住郝柔的脚踝。
";金蟾眼珠是榫卯机关。";卜凡抹去嘴角血渍,指尖沿着石砖边缘细细摩挲。
砖缝里渗出的墨绿色汁液沾在他昨夜被毒藤划破的伤口上,发出细微的灼烧声。
薄萱突然蹲下身,发间银簪挑开蟾蜍下颌,露出嵌在舌根处的半枚铜钱——正是苏瑶方才布阵时缺失的玉衡位。
甄婉的药囊突然腾起紫烟,那些悬浮的铜钱应声归位。
当第七枚铜钱嵌入天玑穴时,众人听见石壁深处传来机簧松动的脆响。
薄萱的指尖悬在铜钱上方微微发颤:";这是...父亲临终前攥着的...";
";令尊发现的不是罪证,而是求生机关。";卜凡用染血的发带裹住铜钱边缘,";当年刑部大火,所有南疆贡品的火漆印都是反着盖的。";他猛地转动铜钱,蟾蜍口中突然吐出三寸长的铁舌,舌尖正抵着郝柔方才坠落的火石。
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数百条锁链应声缩回墙内。
薄萱跌坐在阴冷的地砖上,袖口金蝶沾了尸油,在磷火下泛着诡谲的光。
她突然抓起卜凡受伤的右手,用绣帕裹住那些渗血的齿痕——正是方才挣扎时自己留下的。
";我...";
";看那里!";郝柔的惊呼打断了她的话。
少女耳垂上的翡翠坠子突然泛起红光,映出墙面上缓缓浮现的血手印。
那些抓痕组成某种南疆文字,卜怀里的《洗冤录》残页突然无风自动,将血手印拓印在空白处。
潮湿的空气中突然弥漫起甜腻的异香。
苏瑶的银针匣发出预警般的震颤,甄婉却踉跄着扶住石壁,药囊里滚落的安神丸正被某种无形力量碾成粉末。
卜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郝柔的裙裾扫过满地铜钱,那些沾染尸油的金属竟在暗处开出细小的血花。
";小心幻蛊!";
警告来得太迟。
郝柔转身时眼底浮起一层淡金,绣鞋不慎踩中苏瑶散落的红绳。
卜凡伸手去拽,却被她袖中飘出的药香扑了满面——那分明是父亲笔记里提过的";情丝绕";,遇血即溶的南疆秘药。
少女温软的身躯撞进怀里时,卜凡的后背重重磕在凸起的石砖上。
郝柔散落的发丝缠住他颈间伤口,血腥味混着她衣襟里藏着的安神香,竟酿成令人眩晕的醇酒。
苏瑶的银针破空而至,却被他徒手截住。
针尖挑破的掌心血珠滴在郝柔锁骨处,瞬间蒸腾成粉色雾气。
";卜大哥..."; 郝柔的指尖抚过他滚动的喉结,药香浸染过的声线带着蛊惑的颤音,";你的心跳得好快。";
石壁上的血手印正在消退,薄萱的惊呼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卜凡的理智在苏瑶银针的嗡鸣中挣扎,掌下少女的腰肢却比任何机关锁扣都要致命。
当甄婉的药囊终于炸开清心散的瞬间,他低头咬破了舌尖。
铁锈味在唇齿间爆开时,郝柔的呜咽混着血腥被他吞入喉中。
少女的贝齿磕破了他的下唇,那些带着情丝绕药效的血却让她眼底金芒更盛。
苏瑶的银针终于刺入郝柔后颈要穴,薄萱扯断的珠链在地面弹跳出凌乱节奏。
";坎位!";
卜凡抱着瘫软的郝柔滚向右侧,原先倚靠的石砖突然弹出淬毒尖刺。
甄婉扬起的药粉在空中结成蛛网状屏障,将飞射而来的暗器尽数兜住。
薄萱突然扯开衣襟,贴身藏着的半块鱼符竟与墙面血印严丝合缝。
当最后一道机关解除的脆响传来时,众人看见甬道尽头裂开的光隙。
那光芒并非烛火,而是某种会流动的银辉,照得满地铜钱上的血花愈发妖异。
苏瑶搀扶起神智渐清的郝柔,发现她耳后的肌肤浮现出淡金纹路。
三十七步外,堆满宝物的密室散发着诡异生机。
镶着东珠的冕旒悬浮半空,鎏金香炉吞吐着青色烟霭,就连散落的银锭都保持着坠落时的姿态。
卜凡的瞳孔却骤然收缩——那些宝物表面纤尘不染,唯有东南角的青铜鼎上凝结着新鲜血珠。
";别碰任何东西。";他拦住伸手欲摸玉如意的薄萱,";看鼎足下的青砖。";
月光石铺就的地面在银辉下泛起涟漪,众人这才发现所谓的";宝物";竟都倒映不出实体。
甄婉的药囊突然无火自燃,灰烬在空中拼出个扭曲的";殁";字。
郝柔耳后的金纹开始向颈侧蔓延,苏瑶的银针正随着青铜鼎的震颤同步嗡鸣。
卜凡撕下染血的衣摆,将《洗冤录》残页裹在掌心。
当纸页触及青铜鼎的瞬间,密室穹顶突然睁开无数只猩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