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秘者窥视,重踏险征程
暗河裹挟着青铜碎玉的幽光,将五人推入一处布满苔藓的溶洞。
卜凡呛着腥咸的水流撑起身子,手背灼烧的符文在潮湿岩壁上投出朱砂色的暗纹——那枚青铜钥匙正随着脉动震颤,仿佛要钻破皮肉与石壁上某种存在共鸣。
";青蚨血引在东南角。";苏瑶将碎裂的玉笛抵在耳畔,冰晶凝结的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脖颈滑落。
少女裹着湿透的襦裙蹲下身,沾着血污的指尖在地面画出卦象,";但卦气被星砂污了,薄萱你......";
";是窥天卫的溯光砂。";薄萱撕下袖口包扎手腕,星砂混着血水竟在青苔间蚀刻出细密的楔形符号,";他们在溶洞布过阵,看这些蚀痕走向——";她突然噤声,因为甄婉正用颤抖的手指住头顶。
交错垂落的钟乳石间,十七枚青铜傩面正以诡异的角度凝视众人。
每张面具耳后的锁孔都渗出暗红锈迹,与卜凡腰间钥匙的齿纹如出一辙。
郝柔突然扯动卜凡的衣角,浅杏色裙裾扫过水面,露出她藏在绣鞋里的半截绢帛——那是在漩涡中抓住的符纸残片,此刻正浮现出与溶洞结构完全吻合的墨线图。
卜凡瞳孔骤缩。
十年前父亲书房里那些永远擦不净的朱砂算题,原来早将这座溶洞的构造算得分毫不差。
钥匙在掌心烙出红痕,他忽然按住郝柔正要触碰岩壁的手:";别动,青铜遇血会唤醒傩面。";
话音未落,薄萱突然将星砂撒向东南方的暗河支流。
砂粒撞击水面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波纹间浮现出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那分明是窥天卫用血线操控的傀儡,此刻正顺着地下河向某处集结。
";螳螂捕蝉?";苏瑶轻笑一声,将玉笛残片插入卦象中心。
冰晶沿着卦纹蔓延,竟在众人面前凝成镜面,映出三百步外烛火摇曳的青铜祭坛。
七名黑袍人正将血线注入浑天仪,仪轨间悬浮的正是卜府灭门案当夜的更漏碎片。
郝柔突然咬破指尖在绢帛补全最后一道墨线。
图纸上的溶洞结构突然立体展开,某个被钟乳石遮掩的暗道显现在卦象镜中。";父亲用二十年布这个局。";卜凡摩挲着钥匙齿纹,突然扯下衣襟缠住灼痛的手掌,";那就让窥天卫见识下,卜氏算术真正的解法。";
他们在暗河支流的回湾处发现了青铜碎屑。
薄萱用染血的星砂沿着碎屑轨迹推演,竟在岩缝间拼凑出半幅《考工记》锻造图。
当甄婉第八次回头确认无人跟踪时,苏瑶的冰镜突然映出三百步外跃动的烛火——那是处嵌在钟乳石柱后的天然洞窟,青铜器皿的冷光正从藤蔓缝隙间渗出。
卜凡按住要冲出去的郝柔,沾着青苔在石板画出进攻路线图:";薄萱用星砂封住东侧气孔,苏瑶的冰晶负责冻结水面,甄婉听我数到三就割断头顶藤蔓。";他转向攥着绢帛发抖的郝柔,突然将青铜钥匙按在她掌心,";若看到浑天仪转动,就把钥匙插进最近的傩面锁孔。";
战斗在藤蔓断裂的瞬间爆发。
窥天卫操控的傀儡还未来得及结阵,就被坠落的钟乳石砸碎三具傩面。
苏瑶的冰晶顺着水面疾驰,将正要潜入暗河的黑袍人冻在浪花之中。
薄萱洒出的星砂在洞顶结成光网,甄婉趁机甩出缠着符纸的峨眉刺,精准刺穿操纵血线的青铜罗盘。
但胜利的轻呼尚未出口,祭坛中央的浑天仪突然逆旋。
血色丝线从破碎的傩面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巨网。
戴着黑铁面具的首领从仪轨深处浮现,他手中铜铃摇响的刹那,所有被击倒的傀儡重新站起——这次它们耳后的锁孔都探出带倒刺的血线。
";郝柔!
钥匙!";卜凡在混战中嘶吼。
少女正被两具傀儡逼到祭坛边缘,闻言猛地将青铜钥匙插进身旁傩面。
齿轮咬合的巨响震落洞顶碎石,浑天仪突然投射出父亲书房那盏朱砂算题的虚影。
首领的黑铁面具突然裂开缝隙:";原来卜氏余孽还留着这把钥匙。";他的血线突然暴涨,在空中凝成与卜凡手背符文完全相反的阵图,";可惜你父亲至死都没算到,这把钥匙真正要开的锁是......";
郝柔的惊叫打断了他的话。
少女为躲避飞溅的青铜碎片踏错半步,祭坛边缘突然升起带齿刃的青铜链。
卜凡甩出峨眉刺击偏链条,却见首领袖中血线已缠住郝柔的脚踝——那正是方才浑天仪投射朱砂算题的位置。
";别碰算题投影!";薄萱的星砂晚了一步。
郝柔绣鞋上的并蒂莲纹路突然发出红光,与青铜链的齿刃产生共鸣。
卜凡手背的符文开始不受控地灼烧,钥匙在锁孔中自行旋转,整个溶洞突然响起青铜器皿相互叩击的嗡鸣。
郝柔的绣鞋在青铜链齿刃上擦出刺目火星,血色并蒂莲纹如活物般扭动。
卜凡手背符文几乎烧穿皮肉,熔金蚀骨的剧痛让他眼前发白。
他看到少女的脚踝已被血线勒出青紫纹路——那些丝线正贪婪地吮吸着并蒂莲纹渗出的血珠。
";苏瑶!
震卦位!";卜凡挥剑斩断缠向甄婉的傀儡血线,青铜剑刃在触碰到丝线的瞬间竟发出算盘珠相撞的脆响。
苏瑶的冰镜应声炸裂,飞溅的冰晶在半空凝成六十四枚卦签,将扑向郝柔的三具傩面钉在岩壁。
薄萱趁机洒出浸透鲜血的星砂,砂粒在接触到青铜链的刹那燃起幽蓝火焰。
郝柔突然抓住卜凡的衣袖。
少女指尖沾着溶洞顶渗下的水珠,在他掌心飞快勾勒出父亲书房常见的九宫格。";钥匙转动的次数...";她因疼痛而发颤的声音混在青铜嗡鸣中,";是洛书之数...";
卜凡瞳孔骤缩。
祭坛中央的浑天仪正在吞噬郝柔脚踝渗出的血珠,仪轨间悬浮的更漏碎片突然倒转——这让他想起灭门夜父亲临终前,用血在算盘上推演的那局生死棋。
当第七滴血落入浑天仪凹槽时,整座溶洞突然响起金错刀劈砍竹简的铮鸣。
";退到坎水位!";薄萱的星砂罗盘在掌心爆裂,她拽着甄婉扑向暗河支流。
几乎同时,十八具青铜傩面从溶洞穹顶轰然坠落,面具耳后的锁孔喷射出淬毒的铁蒺藜。
苏瑶的冰晶屏障在毒刺冲击下绽开蛛网裂痕,一缕血线趁机穿透屏障,在她肩头撕开寸许伤口。
神秘首领的笑声混着青铜震颤传来:";令尊以为用二十年就能参透窥天卫的局?";他黑铁面具的裂缝中渗出粘稠血雾,在空中凝成与卜凡手背符文相克的阴刻阵图,";这把钥匙真正要开的,是你们卜氏一族的...";
";闭嘴!";卜凡突然将灼红的手掌按在郝柔脚踝的血线上。
符文与并蒂莲纹相触的刹那,整座祭坛的青铜器同时发出悲鸣。
浑天仪投射的朱砂算题突然扭曲成父亲书房那盏青灯的模样,灯芯爆开的火星竟将缠住郝柔的血线烧成灰烬。
郝柔趁机将青铜钥匙逆时针旋动三周天。
齿轮咬合声变得尖锐刺耳,溶洞东南角突然塌陷出丈许宽的裂缝。
暗河水裹挟着青铜碎屑倒灌而入,将最近的五具傀儡冲入深渊。
薄萱甩出缠着符纸的峨眉刺勾住岩缝,却发现符纸上的敕令正在被锈迹侵蚀。
";他们在水里掺了蚀金砂!";甄婉的惊呼被浪涛声吞没。
苏瑶勉强撑起的第二道冰墙已爬满血线纹路,冰层碎裂时飞溅的锋刃在她颈侧划出血痕。
卜凡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郝柔伤口,突然发现少女襦裙下摆的缠枝莲纹竟与浑天仪上的星图暗合。
神秘首领的铜铃突然裂成两半。
他面具后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来卜氏算术的传人不是...";未说完的话被溶洞深处传来的编钟声打断。
三十三盏青铜灯自暗河尽头逐一亮起,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楔形刻痕——那分明是放大百倍的钥匙齿纹。
卜凡喉间泛起腥甜。
十年前父亲书房那些永远擦不净的朱砂,此刻正在溶洞穹顶重现。
当郝柔的鲜血滴入钥匙锁孔时,所有楔形刻痕同时渗出青黑色液体——是混着星砂的青铜熔浆!
";薄萱!
用你的血画震雷符!";卜凡将郝柔推向苏瑶的冰晶结界,自己纵身跃向祭坛。
父亲临终前用血描绘的算题在脑海中翻涌,他忽然看懂那些看似凌乱的墨点,实则是青铜器浇铸时的气孔分布图。
神秘首领的血线在空中结出杀阵,却见卜凡踩着坠落的钟乳石跃至浑天仪顶端。
少年染血的手指沿着仪轨纹路疾走,在第七个星宿位置突然发力——那里嵌着的正是郝柔绣鞋上脱落的并蒂莲银饰。
整座溶洞开始倾斜。
暗河水倒灌形成的漩涡中,无数青铜器碎片开始重组。
薄萱的震雷符在岩壁炸开缺口时,甄婉突然发现那些青黑色液体正沿着卦象纹路汇聚,渐渐凝成三丈高的青铜巨门轮廓。
";快走!";苏瑶的冰晶在巨门威压下寸寸龟裂。
郝柔却死死攥住卜凡的衣袖,少女沾着血污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出残缺的洛书轨迹:";钥匙...要配合河图...";
神秘首领的咆哮与青铜轰鸣同时炸响。
卜凡看到巨门中央的锁孔正在吞噬郝柔的生命力,少女发间的银蝶簪突然飞出,与青铜钥匙合为一体。
当巨门缓缓开启的刹那,他看清门内悬浮的竟是——
溶洞穹顶轰然坍塌的瞬间,卜凡抱住意识模糊的郝柔跃入暗河。
青铜巨门内泄出的青光将河水染成诡异的碧色,那些追逐而来的血线傀儡在接触到河水的刹那,竟化作算盘珠大小的青铜骷髅头。
苏瑶的冰晶在激流中聚成透明舟楫,薄萱的星砂在船头燃起指引方向的磷火。
甄婉突然指着后方发出颤音——透过浑浊的水波,可见神秘首领正跪在巨门前疯狂叩拜,他的黑铁面具已完全碎裂,露出布满青铜锈迹的面容。
卜凡握紧怀中逐渐冰凉的青铜钥匙。
郝柔脖颈处浮现的洛书纹路让他想起父亲临终呢喃的";九宫锁";,而少女襦裙下摆的星图,此刻正与溶洞崩塌后显露的青铜星盘严丝合缝。
暗河尽头传来编钟合奏的古老韵律,那声音像极了童年父亲书房里永不停歇的算珠相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