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响起，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犬吠声与马蹄声。
谢傅轩狠狠往前栽倒，吐出一口鲜血，半张脸失去血色，下意识伸手要将谢明月抱紧，可谢明月却毫不犹豫地抓起匕首向他的心口刺去。
他高大的身体像一张薄薄的纸一般被折出痕迹，随后向后一倒，顺着树干跌坐在泥地里。
鲜红的血落在他沾染泥浆的衣摆。谢明月的泪滚滚落下。
谢傅轩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任由嘴边暗血往外涌着，嘶哑道：“昭昭，我是不是说过，一看见你哭我就想杀人。”
谢明月紧紧握着那笔带血的匕首，冷道：“你谁也杀不了。”
可谢傅轩却诡异地笑了，他突然从袖中抽出一管信号弹一样的火器，趁谢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把拉开了引线。
树林的高空顿时燃起了一层红色的烟，而远处薄雾中，影影绰绰的人群也越来越近。
谢傅轩背后插着弓箭，最后抬起袖口，露出一把精致而可怖的弓弩。
“我说过，你死了也是我的。”
他对准了谢明月，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随即摁下了弓弩的开关。
“昭昭！”
有人策马而来，极快地溅起一地泥水，在箭矢即将射到谢明月面门上之时，他猛地伸出一只胳膊，箭头入肉三分。
谢明月看着面前便是纹丝不动的男子，终于心一慌，手中匕首落地，整个人跌倒在他怀中。
“夫君，你来了！”
身后，谢傅轩垂着胳膊，双眼大睁着，看着他们相依的背影，喉中的血像是瀑布般不停往外喷涌。
他垂着头，似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只是不住地大笑着，病态而疯狂。
“戚缙山，你竟然出来了？”他嗓音沙哑，宛若地狱阎罗，“不过这个关头，你若是在此，那谁在京中坐镇？瑞王与刘家可是……哈哈哈！”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话，最后狠狠地盯着戚缙山。
“你为了美人放弃了江山，你真蠢，你以为你救到了她，还能够回京过以前的好日子吗？不可能了！”
戚缙山任由他坐在那里发疯，只是随手从腰间抄出配剑朝他的心窝掷去。
笑声戛然而止，谢傅轩恨恨地瞪着他们，死不瞑目。
信号弹放出后，四面八方又不知涌上了多少暗中的埋伏。谢明月倒在戚缙山怀中，看着他左肩汨汨流出的鲜血，后悔地流着泪。
“我不该心软的，我就该再刺两刀让他死透。”
她没有想到谢傅轩的袖中竟还藏着暗器。
戚缙山感受着怀中人滚烫的呼吸，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
“乖，我没事，闭上眼睡一觉，我们就回家了。”
潮热复而席卷了全身，谢明月想要再睁眼看着他，却不由自主地被拖入了一片黑暗。
再睁眼时，她鼻腔里萦绕着熟悉的味道，身下有些颠簸，想来是在回程的马车途中。
察觉到她的动静，戚缙山很快端来一杯茶，放在她唇边，慢慢地润着她的唇。
“醒了？”他低声抱着她，谢明月抖了抖，一瞬间攥紧了他的手。
“我得救了，是不是？”
“夫君来救你了。”戚缙山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埋在自己胸前，一点一点吻过她的脸颊。
即使在她昏迷时，他已经这样做过千百遍，可这一次，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谢明月摸到他左臂上的纱布，眉头狠狠一跳，猛地睁开了眼。
“你的伤……”
“不碍事。”
他俊美的脸庞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她头顶，除了下巴上有些胡茬以外，一切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比起找到你，所有的伤都不算什么。”
戚缙山紧紧抱住她，手心微微的颤抖。
那一支在谢傅轩背部的箭，若当时谢傅轩没有拦，那一箭极有可能擦过他的肩膀，射入谢明月的胸口。
他差一点失去了她。
谢明月感受着他的体温，忍不住红着眼流下泪来。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胡断擦了擦眼泪，抓起他的手，露出笑容：“夫君，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她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小腹上，戚缙山温柔的过来吻她。
“是这里吗？”
他的大掌轻轻覆盖在她的腹部，谢明月惊喜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
戚缙山摸了摸她的长发：“苟子涵这次同我一起来的，他早将你的身体检查过一遍，孩子很好，他很强壮，也很争气。”
谢明月的眼泪越发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此时回头想想，从她被谢傅轩推倒在床柱上开始，到最后又经历了一场火海和山林间的高热，这孩子居然一直这样顽强地留在她体内。
“果然是戚大人的种。”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他问：“之前谢傅轩骗我说你被下了狱，要被斩首了，如今是何情形？”
若真如谢傅轩所说，那戚缙山是怎么带着那么一大批人马赶过来救她的呢？
戚缙山抱着她：“那一日太子抓走我是真，因为戚修玉向瑞王告了密，瑞王又向武帝陈情，指明我乃逆臣血脉。只不过后来我与太子将计就计，暂时进了牢房，太子暗中查清了当年事件真相，我的确不是戚家子，但我也并非肃王之子。”
谢明月惊讶得瞪大眼睛：“那你是？”
戚缙山的唇角勾起一丝讥讽。
“云氏当中在平山坊时身怀六甲，为了谋生，在隐姓埋名的肃王妃院里做工，有孕的日子同肃王妃相当，所以在生产之日，云氏将自己的孩子同肃王之子进行了交换。只是那一夜下着大雨，院中乱糟糟的，她去调换孩子之时，却另有一户人家的仆从到肃王妃的院中将孩子先行调包了，也就是说，我是那户人家换到肃王妃院中，随后又被云氏抱到手上的。”
谢明月被绕晕了：“那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她与戚缙山都在出生之时便如此坎坷，被那仆人抱来抱去的。
谢明月里面这般想着，心中越发坚定了。
“往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之时，你我必须都得在场，一刻不能离眼。”
“那是自然。”戚缙山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说出来你定然不信，当初头一个与肃王妃调换婴孩的仆从，是贺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