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对着皇长姐,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是有些惧怕的,毕竟当时在宫里,长公主将他治得跟个鹌鹑一样,就连他的母妃,也是皇后的手下败将。
可时至今日,形式早已不同了,他瑞王才是京中如日中天的皇室宗亲,长公主不过是一个死了驸马的寡妇,甚至膝下只有两位郡主,连个带根的继承人都没有,他自己的这一脉已然断了,再嚣张又能嚣张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瑞王又挺直了腰杆。
“皇长姐,你又何必在此闹腾?这不过就是戚缙山不知从何处收买了王府的下人,又偷来了马车,再找来两个疯子对王府胡乱泼脏水,如何能信?”
他慷慨激昂地指着谢明月:“他自己甘愿做一个女人的奴隶,令京中人谈乐,不代表我儿也是如此,好端端的,我儿挟持他的夫人做什么?此事真是无稽之谈!”
他看着长公主沉冷的脸,忍不住又道。
“唯有那歌姬一事,我承认是濂儿做的,不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且早已摆平了结。”
长公主闻言,沉下眉眼,冷笑道:“那是一条人命,一个鲜活的人被害了,赔了十几两银子,你轻飘飘用两个字,了结?”
他一挥宽大的洒金袖摆,眉眼间浮现出一抹金凤之气。
“皇弟,瞧瞧你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能教出卫濂这样的世子倒也不足为奇了。”
谢明月早就知道,长公主以前虽然张扬,且坊间也有他跋扈的传闻,但其实私底下,长公主做了不少好事,宫中娘娘们心血来潮创办的女学,也是长公主在背后出资出力,鼎力支持。
且长公主未出降时,还曾短暂地做过一阵子女官,实行了几条于黎民百姓十分有利的律令,瑞王这种做派,他定然是看不上,也容不下眼的。
“戚太傅,今日有本宫在此,你只管照着章程来办。”
长公主恍若未闻,她骂完瑞王,又慈眉善目地看向戚缙山与谢明月。
“要查瑞王府就去查吧,若何人再敢阻拦,自有本宫在此兜着!”
他今日是铁了心要在此撑腰。
瑞王皱紧眉头,正要与之对峙,突然门外又是一道声响。
“太子驾到——”
所有人,就连戚缙山也怔了一下。
须臾间,太子便走进了厅内,他目光淡淡一扫,笑道:“孤似乎来得正是时候,姑母、皇叔,你们这是……”
瑞王连忙示意自己的家丁收敛,他恶人先告状:“太子来了,也好让太子瞧瞧,你这太傅是如何同长公主一起仗势欺人。”
今日长公主与太子接二连三的到来,反倒让瑞王确定了,此事便是冲着他瑞王府来的。
他的脸色更差了,方才长公主前来发话,他还能阻拦一番,可如今太子亲至,储君插手大理寺的案子再正常不过,且他与长公主身份上是差不多的,但对上太子,即便是长辈也要矮上半分。
“是吗?孤竟不知老师这些日子辛苦收集的证据,到头来竟全部成了皇叔的一句仗势欺人。”
太子轻笑一声,神色如常地站在门前。
长公主见状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方才证人已说了,还有罪证在瑞王府上,可惜戚太傅要进府搜查时,瑞王却一味阻拦,莫非瑞王是在蓄意遮掩罪行?”
“并非如此!”
卫濂大喊一声,面对太子,他不得不低头。
“太子殿下,此事完全就是莫须有之罪,我认都不认识这个女人,可他却说见过我好几回,还口口声声指证一些莫须有的事!”
太子笑了:“这样板上钉钉的一件事,去查过不就知晓了?皇叔,既然府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老师派人去查一番,正好洗清罪证。”
瑞王明白,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推脱不掉了,他恨恨地一挥袖子,怒道:“那便有请戚大人来,只是本王有个要求,若真污蔑了本王的世子,那戚大人在当众道歉才是!”
戚缙山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不过臣办案以来,还从未判过一桩冤案。”
一行人来到瑞王府,由于戚缙山提前的布置,瑞王身边的家丁没有一个能够预先回来报信,乃至官吏们踏入府中时,瑞王府的下人个个面色惊骇,不知发生了何事。
更有甚者,只以为瑞王与卫濂长期跋扈的恶行终于得到了报应,这是要被抄家了。
官吏们进了卫濂的房中,院内美婢成群,此时全都害怕地躲到一边,目光惊骇,卫濂见状,顿觉自己风度全无,恨得咬牙切齿。
“戚缙山,等你发现爷被诬陷后,也要让你好瞧!”
他狠话还未放完,将室内门窗关着检查的官吏们便惊呼出声。
戚缙山淡漠抬眸,没有理会卫濂的叫嚣。
须臾间便有官吏从中出来,恭恭敬敬道:“启禀太子,下官在卫世子的房中发现了磷粉痕迹。”
话音未落,卫濂便失声大吼:“这不可能,我根本未同那疯女人接触过!”
“孤倒是听闻,卫世子成日流连坊间,接触了几名女子,自己应当都不记得,如何能如此确定?”
太子打断他的话,平心静气地问。
戚缙山也是垂眸追问:“那敢问四月十七那日晚,卫世子身在何处?可有证人证明?”
卫濂一时哑然。
他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同娼妓狗友混迹一处,四月十七又离如今很有几日,要他回忆,还真忆不出什么。
他沉默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便分外可疑,瑞王见状,只感觉自己的一张老脸摇摇欲坠。
自己儿子的德行自己知道,即便卫濂未主动去做那事,也极有可能是在外寻欢作乐之时,醉酒后被人利用。
如今长公主、太子俱在,证据确凿,他便是想要替儿子担保,一时也无法说话,更不能拿权势压人。
事到如今,瑞王老谋深算地思来想去,竟只能想到一件事,那便只能认了。
不过……
他沉了沉脸,出声喝道:“这证据是证据,但那疯女人的话算不了什么,若他是蓄意掌握了我儿行踪,在人际混杂之处,故意将磷粉撒至我儿周身进行污蔑呢?”
瑞王看着长公主与太子不肯善罢甘休的眼神,狠下心来,咬牙道:“此事事关我儿清白,不得就此草草断定,戚大人若要查案,便去请宗人府出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