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抱着暖融融的小白虎，睡得那叫一个好，艾德里克被香香软软的小雌性搂着，僵硬半晌也睡着了，只有海勒在一旁想要阴暗爬行。
他嫉妒地看着艾德里克和小雌性睡在一起，满心都是烦躁，下意识抓挠着飞船地板，前臂挂擦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陆昭昭在睡梦中皱起眉，显然受到了惊扰，但还没醒。
艾德里克睁开眼睛瞪了海勒一眼。
海勒心虚地停了下来。
不能吵醒小雌性。
他只好狠狠地剜了艾德里克好几个眼刀，在没得到任何回应后又泄了气，跟一条败犬一样垂头丧气地靠着墙壁，眼睛却盯着陆昭昭发愣。
瓷白的小脸，蝶翼般的长睫毛，挺翘的鼻尖，饱满粉嫩的嘴唇，发尾微卷的黑发散开着铺在椅子上。
她睡得很沉。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无害和柔软，像柔软可爱的幼崽，和他见过的所有雌性都不一样。
海勒有些难过，这种难过似乎没什么由来，可在他盯着小雌性的脸愣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是因为求不得。
她是个兽人，而他是虫族。
虽然虫族和兽人现在和解了，还签订了条约共同对抗异兽，可千百年的斗争下来，偏见和矛盾根深蒂固。
又岂是一个条约，和短短两年时光能够弭平的？
小雌性会怎么看他呢？
她看起来很喜欢毛茸茸的艾德里克，对自己连个眼神都欠奉。
她应该也是讨厌虫族的吧？
和她发展出跨越种族的感情大概是没希望了。
想到这里，海勒更心酸了。
他的爱情好像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了。
那边海勒胡思乱想悲春伤秋，这边陆昭昭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只怕也要骂一句神金的。
她和星际所有人都不是同族好吗？
不管是和谁恋都得是跨越种族了，而且比起谈恋爱，她比较担心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作为唯一的人类，她既不想被当成珍稀物种关在动物园里被人参观，也不想进实验室切片。
对比起陆昭昭和海勒，艾德里克的困扰就小多了。仅仅止于考虑小雌性会不会愿意成为他的伴侣这一条而已。
第二天，三人坐在一起交流接下来怎么办。
海勒曾经来过这颗星球，毕竟这里的狂徒敢在两族局势紧张时就和虫族交易，他曾经出于好奇跟着虫族那支贸易队来过。
这是大片大片黄沙和戈壁铸就的星球，只拥有极少数几片绿洲。
其中最大的那一个被称为中心城，名为“热沙”，城中有个叫“罪恶狂欢”的地方，是个超大的赌场，在那里充斥着赌博、违禁品、各种走私甚至是人口买卖。
即使是雌性，也会出现在拍卖场，成为货物。
星盗们也经常来这里销货，换了钱又在这里挥霍，简直是全星际最大的销金窟。
陆昭昭：……
无论科技如何进步，都少不了黄赌毒是吧？
艾德里克十分严肃：“我知道这个地方，我曾经提议过帝国铲除这里，但是消息上报上去后就石沉大海了。”
海勒嘲讽道：“帝国？根上已经爬满了蛀虫，这里的幕后老板就是帝国贵族和联邦高层也有联系，这里又是两国都不管的地方，谁会让你去铲除？”他的前臂敲了敲地板，“过去你们和我族之间的战争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为的争夺，可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却才是真的恶心又龌龊。”
海勒想起之前来这里时发生的一件事，继续嘲讽：“兽人的雌雄比例好像又下降了吧？你们的雌性占比比我们还要低，但我上次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有三个雌性被当成货物贩卖，有两个雌性在赌场做‘那种工作’，她们看起来都呆呆傻傻的。”海勒笑了笑，语气变得阴森无比，“那个接待我们的负责人说，那几个雌性都被摘除了额叶，她们不会反抗，只会顺从。”
陆昭昭愣住了，下意识去看了一眼艾德里克，听见他们宝贵的雌性遭到这样的对待，陆昭昭觉得艾德里克应该会比较沉痛。
她怀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很清醒又十分错误地把自己和对面两人区分开，她听完海勒的话第一反应是耸人听闻，第二反应是去看艾德里克的表情。
但她忘了，身在局中，就是局中人。
无论她是人，还是兽。
暂且按下不表。
陆昭昭看艾德里克不说话，想着他看起来冷酷，但所受教育决定他应该是个很尊重在乎雌性的人，所以下意识想要开口安慰他，却听见艾德里克开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般清冷，似乎没受影响似的。
“迟早有一天，这些蛀虫都会被清理。”
掷地有声，坚定不移。
却惹来海勒又一次发笑：“艾德里克你家也是帝国的老贵族吧？你怎么知道这些庇护这颗罪恶星球，从中牟利的人里没有你的族裔、亲人、甚至是叔伯父兄？”
陆昭昭觉得海勒真会说话，哪壶不开他专门提哪壶，突然开口打断道：“虫族是蜂巢思维吗？”
海勒愣了愣，摇摇头：“不是。”
当然过去虫族由母虫统治时曾经是，那时候雄虫都是母虫的配偶及预备配偶，雌性虫族就是单纯的劳动力，社会底层。
与蚂蚁蜜蜂类似。
大家以母虫为全部信仰。
但神明让虫族从卑微的小虫变成人，可不是为了继续搞落后封建癌的，随着时间推移，虫族进化程度越来越高，起义爆发了，虫族推翻了母虫，构建了自己的帝国。
那时候每只雄虫都能有自己的雌性伴侣呢，虽然演化演化着，他们就和兽人一样开始雌性稀缺了。
得到海勒肯定地回答，陆昭昭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们是搞什么蜂巢思维，人人一条心呢，人只要会思考就会有不同的意见和追求吧，有些人贪心不足，为了满足私欲去当法外狂徒，你能怎么办？这难道是艾德里克的错吗？”陆昭昭叉腰“再说了，你们虫虫就是一条心了？我不相信你们不搞勾心斗角。”
海勒被噎住了，这他没法反驳。
因为他们还真搞，他的堂兄之前就给他下过绊子，想让他死在战场上。
虽然他没事，但后续他可是亲手弄死了这位堂兄。
陆昭昭看他说不出话来，继续教育他：“你也别幸灾乐祸，你们兽人勾心斗角，虫族也勾心斗角，说不定你们那还有人在这里搞违禁品去祸害你的子民呢。”
“你不要嘲讽艾德里克，你应该对他想要改变现状的决心予以高度的肯定才对，他知道这条路很难，但他想去做，会去做，这就是很了不起的第一步了好吗？”
“这条路上拦路的也许是他认识的人，甚至可能是亲人、朋友，但我相信他会还帝国一个朗朗乾坤的。”陆昭昭一边鸡汤，一边借机摸了摸小猫头。
海勒有些吃味，“你就这么相信他。”
“信啊。”陆昭昭点点头，高岭之花哪有黑的？都是正得发邪好吧？
小白虎突然蹭了蹭陆昭昭的小腿。
“谢谢你，陆……”陆昭昭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艾德里克的心跳得极快，他仰着头看着眼前明媚动人的少女，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恨不得立刻把她拥入怀中。
但他现在还不能贸然恢复人身，高度增长的崩溃值现在只能靠幼年兽形压制，他只能克制又矜持，语气里却饱含期待地开口，“我可以叫你昭昭吗？”
“可以呀。”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眸中盈满灿烂星光。
“昭昭。”
海勒又酸了。
区区十几个小时，把他上半生所有的酸涩都体会完了。
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海勒故作平静，并且借坡下驴：“昭昭，虫族有一个联络员就住在中心城，我们可以去找他，到时候就能联系星舰接我们离开。”
说完他看着陆昭昭，心里略有些紧张，他虽然顺杆儿爬也跟着叫陆昭昭的名字了，但他不确定陆昭昭会不会反感，所以有些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当然陆昭昭对他也叫自己昭昭没有什么不满，反正就是个名字，爱怎么叫就怎么叫，“那我们要去中心城吗？”她问道，怀着好似一无所知的天真无惧。
“太危险了昭昭。”艾德里克提出异议。
“你当然不能去了，我去，你们等我回来就行。”海勒也立刻否决了陆昭昭话。
陆昭昭有些不放心，还有些怀疑，但她并没有太多表露出来，只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啊。”她指指海勒的翅膀，“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
“这都是小伤。”海勒摇摇头，见陆昭昭目露担忧，十分受用，等他回到自家的星舰，注射完抑制剂让基因崩溃降低一些，他就能恢复原形，翅膀就会长出新的，现在这样根本不算什么。
陆昭昭看了一眼艾德里克，见对方点点头，她也放下心来，“那好吧，你小心一点，啊，等我一下。”
说完，她起身去了仓库，把那箱营养液抱出来，微笑道：“吃饱了再出发吧？”
“不急。”海勒对陆昭昭的关心十分欢喜，要不是螳螂脸做不出表情，他现在的嘴角只怕比AK还难压，“晚上再出发，现在气温太高了。”
陆昭昭点点头，心想也是，他身上又是蓝又是黑的，也太吸热了。
只是三人谁也没想到，陆昭昭最后还是去了中心城热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