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克的脸上的失落不由得更重了。
老贝弗利停顿了片刻后，似乎绞尽脑汁般补充道：
“只能看到半边下巴，出手阔绰，每次都花大价钱购买动物内脏……不过看上去挺瘦弱的，个子大概比你高半个头。”
拉菲克用心记下这些信息。
他已经接受与大笔奖金无缘的结果，如今只能靠这些信息从亨利先生那里多少获取些奖金，争取能给母亲和妹妹换条新裙子。
“谢谢你，老贝弗利。”
拉菲克照旧买了些动物内脏，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
清晨的冷风中，他身上打着五六个补丁的夹克随风摆动。
……
夜莺之家。
莱尔斯和霍尔百无聊赖地吃完早餐，将餐盘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
自从小戴安娜和邦妮住在一起，已经没有人上门送报纸了，因此吃早餐的过程中，两人只能干瞪眼。
莱尔斯推开门，走出夜莺之家，伸手半挡住直射的阳光，习惯性地观察四周。
他现在已经不太相信“不倒翁”针对「真理会」的占卜，谁也不说不准，真红是否能做到扭曲“不倒翁”的占卜结果。
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很难想象高阶的手段。
随着视线飘动，莱尔斯很快注意到远处的小广场上似乎聚集了许多人，不知在围观着什么。
由于距离过于遥远，莱尔斯无法看清围观人的表情，也听不到声音。
霍尔一手拿着钥匙塞进大衣口袋，一手将礼帽戴到头顶，循着莱尔斯注视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
“不清楚，过去看看。”
莱尔斯说着便双手插兜，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等到凑近后，莱尔斯总算看清，人群正围着一块巨大的画板，表情或惊恐或赞叹地讨论着。
“我的天主，这幅画真是可怕……简直像是魔鬼的杰作。”
“我倒不这么觉得，创作这幅画的人简直是天才！”
“没错，想法大胆且用材新颖，完全脱离了颜料的限制……我敢说，他创造了一个全新的艺术领域！”
“这是亵渎，对生命和肉体的亵渎，创作他的人肯定是个疯子！我们应该将他找出来，然后狠狠地踢出弗洛市！”
……
由于小广场就是为附近的高端住宅所建，因此围观的先生和女士都是有见识和素养的人们。
莱尔斯听着这些议论声，心底不由得有些好奇。
魔鬼，天才，疯子……这些词同时出现，往往意味着令人惊艳的作品出世。
“抱歉，请让一让……抱歉……”
莱尔斯挤进围观的人群，身形穿梭其中，在女士先生们不满的声音中来到画板的面前，旋即脸上的表情一滞。
他瞬间明白了，人群口中的作品为何如此有争议性。
巨大的画板上，用不同颜色绘制着燃烧的地狱，巨大的十字架位于画板中央，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倒吊在十字架上，胸膛被剖开，露出内部各种颜色的内脏。
最特别的是构成幅画的原料。
它并非由颜料绘制而成，而是取用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内脏搭配着组成。
由于不同的内脏具有不同的颜色，各种内脏间彼此突出，构成了这样一幅怪诞诡异的作品。
站在画作跟前，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内脏间夹杂的血腥味足以令观赏者仿佛身临其境。
“莱尔斯，怎么……”
跟着挤到前排的霍尔，在看到画作的瞬间话音停顿。
“我想，我知道拉菲克口中消失的内脏被用来做什么了。”
莱尔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幅堪称奇诡的画作，眼眸深邃仿佛潭水。
霍尔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眉头微蹙地说道：
“你是说被用来作画？
可我看这幅画也用不了那么多动物内脏……”
莱尔斯并未回应，反而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霍尔，你从这幅画中看到了什么？”
“……被开裆破肚的人？现在的艺术家为了追求视觉冲击，不少都喜欢这么做。”霍尔语气不是很确定。
“描述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描述了……但在我看来，这准确来说不是一幅作品，而是一封预告函。”莱尔斯转身看向霍尔。
“预告函？什么预告函？”霍尔显然有些迷糊。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预告函……”
莱尔斯抿着嘴摇了摇头。
其实他觉得这幅作品可能是封杀人预告，可谁会在弗洛市杀人？
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吗？
而且如果真要杀人的话，何必做这样一幅作品出来，平白无故增加麻烦。
现实不是电视剧，现实中杀人往往一击毙命，最好让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在莱尔斯思索之际，无人注意到，人群中某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微胖绅士，看着画作上的内容，脸上升起浓烈的不安和恐惧。
这位绅士眼神惊恐地张望了四周一圈后，快速回到马车上，离开了这对他而言无比恐怖的区域。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预感函，但肯定是给住在郁金香街的某位住户或者所有住户的。”
“毕竟如果是为了向他人展示自己才华的话，展示的地方应该在月亮广场才是，而且画家本人也会现身……”
说到这里，莱尔斯扭头朝四周张望。
或许画作的主人现在就在附近看着，可惜扫视两圈后，莱尔斯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不管怎么说，先回事务所向会长汇报。”
霍尔看了眼这幅血腥的作品后，转身在女士先生们的数落声中离去。
莱尔斯将画作细节烙印在脑海中，跟在霍尔身后。
根据莱尔斯这几日总结出的占卜守则：
一、占卜不是万能的。
二、占卜结果需要自我解读，且并非不可扭曲。
三、不可占卜高位存在。
由于作品由动物内脏构成，灵性驳杂，占卜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两人乘坐马车抵达月亮广场，随后步行进入月亮侦探事务所……这是为了一定程度的身份保密。
至于前几次在事务所门前下车，是因为两人都被打残了。
“早上好，莱尔斯先生，霍尔先生！”
邦妮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莱尔斯微笑着回礼，而霍尔则一如既往地被邦妮埋怨了顿。
将帽子挂进衣帽间后，莱尔斯径直走向亚瑟办公室，准备提一下发生在郁金香广场的事情。
没等莱尔斯敲门，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露出亚瑟冷峻的面容和那双蓝灰色眸子。
“来了。”
亚瑟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打了个招呼便直接从莱尔斯身边路过，走到敞开的窗边。
“去吧，茜拉。”
亚瑟照旧抚摸了下肩上白鸽的羽毛，随后将其放飞。
看起来会长很喜欢这只白鸽……莱尔斯看着缓缓飘落的白色羽毛，若有所思。
注视着白鸽茜拉消失，亚瑟这才转身面向莱尔斯和霍尔。
“你们来的正好……莱尔斯，你要的屏蔽真红注视的东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