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目光沉了沉，语气带着几分沉重：“去救人。”
“救人？”郑贤智一愣，他原以为此行是为取药或探查，没料到是救人，“不知是救哪位前辈？”
“是汝岛的大岛主，我师姐——云瑶。”凌霜的声音低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榻边缘。
“十年前，师姐为冲击元婴境，听闻禁地深处藏着巫族遗留的突破秘法，便独自踏入了祭坛范围。”
郑贤智心中一震，元婴境是多少修士毕生追求的境界，没想到汝岛竟有能冲击此境的大岛主。
可他随即想到禁地的凶险，又忍不住蹙眉：“那为何会……”
“巫族秘法诡谲难测，祭坛煞气又积怨千年。”凌霜叹了口气，“师姐走时说最多三年便归，可这一等便是十年。
我们虽忧心，却碍于煞气太强，无人能深入核心探查，只能通过她留在岛中的魂灯判断安危。”
她抬眼望向殿外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十年来，魂灯一直安稳明亮，我们虽急却也抱着一线希望。
可就在三个月前，魂灯开始频繁闪烁，光芒日渐黯淡——这是生机将绝的征兆。”
郑贤智这才明白，为何凌霜如此急切，连片刻都不愿耽搁。
魂灯关乎修士性命，闪烁黯淡意味着大岛主已身陷绝境。
“所以前辈需要晚辈深入禁地？”他问道。
“正是。”凌霜点头，“你的能抗住煞气侵蚀，是唯一能靠近祭坛核心的希望。
我们需在魂灯彻底熄灭前找到师姐，若她尚有生机，便带她出来；若……”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眼中的决绝已说明了一切。
郑贤智望着凌霜清冷面容下的焦灼，他起身拱手：“前辈放心，晚辈定会尽力相助。”
凌霜深深看了他一眼：“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祭坛入口在紫心竹林尽头的山壁后。”说罢，她转身推开殿门。
郑贤智紧随其后踏出竹殿，深吸一口气，跟着凌霜向竹林更深处走去。
穿过紫心竹林的尽头，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原本遮天蔽日的墨绿竹影渐渐稀疏，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布满青苔的碎石小径。
空气中的竹香淡去，灵气虽依旧浓郁，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时，竟让郑贤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此处已是禁地边缘，煞气开始弥漫。”凌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周身已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将周遭的阴寒之气隔绝在外。
郑贤智依言运转心法，丹田内的灵力缓缓流转，果然将那股刺人的寒意压了下去。
他抬眼望去，前方是一片突兀耸立的石头山，山体呈灰黑色，表面光秃秃的不见草木，只有狰狞的岩石纹路如同巨兽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越是靠近石山，空气中的煞气便越明显。原本精纯的灵气像是被掺入了砂砾，流转间带着滞涩感，偶尔还有细微的黑色气流从岩石缝隙中溢出，落地时发出“滋滋”的轻响，连坚硬的石头都被腐蚀出细小的凹痕。
“祭坛入口就在山壁之后。”凌霜停下脚步，指着石山中段一处较为平缓的区域。
那里的岩石颜色比别处更深，隐约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口被一块巨大的黑石挡住，石面上刻着与竹殿门相似的阵法纹路，只是这些纹路呈暗红色，仿佛浸透了血渍。
凌霜抬手结印，指尖灵光闪烁，一道道法诀落在黑石上。
随着她的动作，石面上的暗红色纹路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黑石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口刚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煞气便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腥甜气味，比外面强盛了数倍。
郑贤智甚至能看到黑色的煞气在洞口盘旋，如同无数扭曲的怨灵在嘶吼。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运转功法抵御，却发现这洞内的煞气远比想象中更霸道，竟隐隐有冲破灵力防御的趋势。
“这里的煞气经过千年积累，早已形成气候，进去后切记不可分心。若感觉支撑不住，立刻退出来。”
他点头道：“晚辈明白。”
凌霜望着洞口喷涌的煞气，眉头微蹙，伸手在洞口边缘试探了一下，指尖刚触及那黑色气流，便泛起一层淡淡的白芒，却被煞气腐蚀得微微晃动。
她收回手，看向郑贤智，语气凝重：“这禁地核心的煞气比我预想的更盛，我的灵力属性虽能抵御外层煞气，却无法在核心区域久留，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郑贤智心中了然，这等积怨千年的煞气之地，凶险程度本就远超想象，凌霜无法深入也在情理之中。
他点头道：“前辈放心，晚辈自会小心。”
凌霜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繁复的竹纹，边缘处萦绕着一丝温和的灵力。
她将玉佩递给郑贤智：“这是‘守心佩’，能在关键时刻帮你抵挡一丝煞气侵蚀。
更重要的是，你进入后，我会重新封印洞口，防止煞气外泄。
若你需要出来，或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捏碎这玉佩，我便会立刻打开封印。”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一直在洞口外守着，无论多久，只要玉佩碎裂，我就会为你开启通路。”
郑贤智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一股平和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让他因煞气而紧绷的心神稍稍舒缓。
他握紧玉佩，郑重颔首：“多谢前辈。”
凌霜侧身让开道路，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叮嘱：“祭坛内怨灵怨念极重，切记守住心神，莫要被煞气侵扰心智。
若见到大岛主，无论她状况如何，都先以自身安危为重。”
“晚辈明白。”郑贤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整理了一下衣袍，弯腰向洞口走去。
洞口内的煞气如同实质，扑面而来的腥甜气味几乎让他作呕，他连忙运转心法，将守心佩贴在胸口，借着玉佩的灵力稳住心神。
刚踏入洞口，便感觉到脚下是坚硬的石阶，触感冰凉，还带着一丝滑腻，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低头望去，果然是一条蜿蜒向下的阶梯，阶梯狭窄陡峭，仅容一人弯腰前行，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与洞口黑石上的阵法如出一辙，只是更显陈旧，仿佛随时会剥落。
每向下走一步，空气中的煞气便浓重一分，耳边隐约能听到细碎的呜咽声，像是无数人在暗处低泣。
就在郑贤智的身影完全没入阶梯阴影中时，身后传来沉重的声响。
他回头一瞥，只见凌霜正抬手结印，那块巨大的黑石缓缓滑回原位，将洞口彻底封堵。
石面上的暗红色纹路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耀眼，形成一道严密的封印，将外界的光线与气息完全隔绝。
洞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郑贤智胸口的守心佩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照亮身前几级石阶。
他定了定神，不再回头，继续沿着阶梯向下走去。
越往深处，煞气越发浓烈，耳边的呜咽声也渐渐清晰，时而如女子低泣，时而如怨魂嘶吼，顺着耳道钻入脑海，扰得人心神不宁。
“翠?，你可有什么感应？”他暗中以神念传音问道。
话音刚落，一道翠绿光华从袖口跃出，悬浮在他身前。
灵剑嗡鸣一声，绿光骤然扩散开来，将狭窄的阶梯照得如同白昼，岩壁上暗红色的纹路在绿光下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纹路中流转的黑色煞气。
翠?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在他脑海中响起：“此地煞气太过霸道，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壁垒。
我感知不到任何灵器的气息，连自身灵力都被压制了大半，很难探查深处的情况。”
郑贤智心中一沉。翠?虽未完全恢复，却也是普通的灵剑，竟被这煞气压制到如此地步，可见祭坛核心的凶险远超预期。
他望着前方被绿光照亮的阶梯，尽头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有无尽的怨魂在暗处蛰伏。
“继续向下走走看，留意周围的动静。”他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归林剑，借着翠?的绿光，小心翼翼地迈下一级台阶。
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煞气与翠?绿光碰撞的“滋滋”声，黑色的气流不断从阶梯缝隙中涌出，却被绿光挡在三尺之外。
灵剑周身的光华忽明忽暗，显然维持这层防御并不轻松。
“这些石阶上的纹路有问题。”翠?忽然提醒，“它们在吸收煞气，同时也在散发一种阴寒的波动，试图侵蚀你的心神。”
郑贤智闻言细看，果然发现石阶边缘的纹路中，黑色煞气正缓缓流动，如同血管中的血液。
那些暗红色的线条上，隐隐有细微的黑色光点飘出，落在绿光上便化作一缕青烟。
郑贤智发现煞气已经进入体内，幸好他的灵体可以将煞气排除，不然进入此地时间一长，肯定也会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