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有此一问?”沉默了良久,天一真人才反问郑九。
“小可此前听真人抱怨睡不着,说哪哪儿都不舒服,有天地异象发生,所以好奇,在新塘关跟天行宗的同门瞎聊,听到了一些不着调的传言。
“其中有关摩云山的便有一个,有个叫张信和的家伙,十日前火字堂的同门传讯与他,说摩云山下雪了,下的是灰雪。
“灰雪只覆盖了摩云山的范围,小可好歹是天行宗的掌门,自家的事情还需从闲聊中才能听到传闻,是不是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在外征战的天行宗风、云、雷三堂门人再也没收到过宗门内的传讯,他们发回传讯也没有回应。”
“既然早有征兆,为何这帮家伙没人警觉?心大如斗么?或者告知龚汝升和姬春华也好啊。”天一又问。
“有,姬春华就是因为此事赶回宗门,而龚汝升恐怕早在七八日前就被控制了。”
“这就麻烦了。”天一点点头,他的确感应到了天象异变,而且不止一处,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大抵是因为距离远近的原因,发生这种情况,不是有修士渡劫飞升,便是有仙人临凡。
还有极个别的情况,便是因为某位有深远影响力的通天境强者驾鹤、身死道消,也会有天地异象发生。
比如,谈真人去世时,整个东州大陆都在飘雪。
可随着天门关闭日久,这种异象越来越少,近百年以来就没有渡劫飞升的修士,那么只剩下了一种情况,便是仙人临凡。
“仙人临凡后,实力如何?”
“那要看是什么仙了。”天一真人摇头苦笑,暗道这家伙着实心大,莽的厉害,一开口就想着要硬刚么?
郑九也哑然失笑,真人此话不错,仙有很多品阶,类似韩茨那样的也是仙,是地仙,是仙中品级最低的那种。
当然,还有一种散仙,比地仙的品阶还要低,没有证过仙位,自然就不入流,也没品级,在东州大陆上已经绝迹。
地仙往上依次是真仙、天仙、金仙和大罗金仙。
品阶最高的金仙和大罗金仙基本不会临凡,因为他们下界的动静和代价太大,凡生界脆弱,恐难承受,除非自行降了仙阶下界,那一定是发生了影响三界的大事,金仙不得不出面处理,否则没必要。
另外两个品阶,随便哪一个下来也同样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还要遭受三界的法则的限制,品阶越高,所受的限制就越强,天仙下凡,所能保留下来的仙力少的可怜,连一成中的一成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修士所能企及的,天一看过一本广域杂谈,其中记述了千年前发生的一件事,一名真仙为报世仇临凡,一人独斗仇家三位通天境强者,半炷香便解决战斗,弹指间摧毁了数座大山,两座城郭,伏尸千里。
着实可怕,这只是比地仙高一个品级的真仙。
基于上述,天一真人也无法回答郑九的问题。
“嗯,还是小可未战先怯了,与真人一席谈话,受益颇多。”
郑九起身告辞,他已经有了决定,也自然有了心理准备,找天一真人并非完全寻求安慰。
“你既心意已决,贫道便不再相劝,可有一事要提醒,与其假扮长老堂主,倒不如一步到位,就扮作不入流的普通修士更好。”
“小子知道了。”
郑九离开须弥灵境便去了琮白秘境,看了看成天化恢复的情况,眼见对方在熟睡中,郑九便摊开纸张,取出文房四宝写下了留言,然后悄然离开。
不到一个时辰的御空飞行,郑九来到了耒阳河畔,唤出河神介环,将琮白和一个储物袋交给了介环保管,只叮嘱一句,“当那人从琮白中出来后,便将储物袋交给他。”
“你莫不是又要玩儿什么托孤吧?”介环自然听说过郑九远赴西域找阿兰托打架前就搞过这么一出。
郑九哂然一笑取出几枚千年海兽的妖丹赠与介环,“我用不着,权当给您老滋补一番。”
言毕,郑九便御空而去。
中途去了一趟凉州城,郑九秘密见了常驻于皇城内的袁世通,察言观色后,郑九选择不交底,交谈不过半炷香的工夫,郑九便去见了李勋。
此子已经是个十九岁的健壮小伙,相貌堂堂,与他老子李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黄袍加身之下,那种胸怀十足野心的帝王之相便跃然眼前。
见李勋,郑九只是装模作样,两人一共就说了九句话,郑九说了四句,有三句半在骂李勋,最后一句只说了一半,便赏了李勋一个大嘴巴。
挨了巴掌的李勋实在莫明奇妙,但对郑九渐渐淡去的恨意又重新涌上心头,一股复仇的怒火再也难以熄灭。
之所以这么做,郑九并非虐李家人虐上了瘾,心理变态,而是激发仇恨,避免李勋逐渐沉沦,被庇护的太好了,总会失去锐气和棱角。
郑九又跃上了云端,并再度变换模样,变成了一名跟随袁世通常驻凉州城的小修,名为王双,修为境界不过元婴初境,此番回宗门只是例行述职。
郑九还是接受了天一真人的建议。
天行宗山门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甚至连守山的修士数量也没有变化,山门内外各两名,还有一个小头头。
郑九直接从天而降,十分恣意张扬,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很轻飘的扔给了一个同门,这便是王双一贯的作派。
“王兄辛苦,既已回山,好生歇息两日。“守门的弟子似乎不敢得罪王双,马马虎虎验了腰牌便双手奉还。
“好说好说。”郑九冲二人拱拱手,从怀中又是一摸,摸出一团油纸包扔给了对方,“凉州城有名的辣烧鸡,二位浅尝即止哈。”
“王兄破费。”
“谢了……”
郑九已经一步三摇的走进了山门,看似一切正常,可他背后长着眼睛,两名弟子正互相看着对方,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前行不过数十丈,便是内门,登记、再验腰牌,郑九照例送上一份辣烧鸡。
这一次,得到了回报。
一名神情淡漠、故意眺望远方的修士突然将声音压的极低,“王兄此番回山,只需去敬事堂禀报述职即可,切莫要胡乱走动。”
“这是为何?”郑九也装模做样,又在怀里掏。
“不可说,歇息上一日半日的,便速速回凉州吧。”
郑九终于又掏出了一包酱牛肉,飘着诱人的香味一把塞给了对方,嘴里却骂骂咧咧道,“老子一路辛苦,自然是想多睡上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