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塔塔塔塔——!
“呃啊——!”
“敌、敌袭!敌袭——!!”
斯大林地堡的入口处,枪声与血腥的惨叫声一同炸裂。守卫在门口的士兵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就被瞬间撂倒。然而即便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突入!突入!”
“加快速度,马上控制地堡!”
“дa!”
向他们开火的,并不是德国人,而是苏军。
这些开枪的人,说着相同的语言,出生在相同的土地,同样向苏维埃和布尔什维克宣誓忠诚。本应是同志、是同袍的队伍,却在这一刻如仇敌般举枪射杀。
这本身对守卫地堡的士兵而言已经足够荒诞,可真正的震惊还在后头。
“这个节骨眼居然有人造反?到底是哪路混账!”
“是NKVd!是NKVd的人在打!”
“贝利亚这畜生......敢反咬主人之手?!”
发起叛乱的反而是最应该忠于斯大林的部队,内务人民委员部,也就是臭名昭着的NKVd。
在苏联历史上,NKVd曾负责肃反、大清洗与情报行动,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而此刻,象征他们身份的蓝色军帽如同潮水一般从地堡入口涌入,压得跟随其后的苏军部队,那些伏罗希洛夫与布琼尼私下召集的兵力,几乎失去了存在感。
轰隆——!
“呃啊!”
“救命!”
“同志们,不要乱动。我们对你们动手,也并非出于本意。”
“安德罗波夫同志,地堡已经完全控制!”
“斯大林呢?”
“在最深处的房间。需要突入吗?”
“不必。先按我的命令待命。贝利亚同志要亲自收尾。”
在安德罗波夫的指挥下,NKVd像刀锋般迅速劈开了地堡,只剩最深处的房间仍静默无声。NKVd士兵听到命令,齐齐点头,像听见裁决的刽子手。
就在那短暂而令人窒息的空隙里,安德罗波夫与几名军官之间交换了一闪而过的目光,意味深远,却无人察觉。
“干得不错,尤里。斯大林在里面吧?”
“是,同志。警卫都处理干净了,您可以直接进去。”
“果然,你办事向来利落。”
不久之后,贝利亚终于抵达地堡,身边随行的是莫洛托夫等高级官僚,以及伏罗希洛夫等军中巨头。铁蹄落地,气氛凝重得像凝固的空气。
“好了,同志们。进去吧。”
随着贝利亚沉稳而阴冷的一声令下,这群叛徒面带紧绷的神情,缓缓踏入那间封闭的房间。
为了与斯大林决出最后的生死。
......
“......”
出乎那些毫无畏惧站到他面前的人的预料,斯大林比想象中更安静。
他只是默默转动着眼珠,逐个打量发动政变者的脸。
“拉夫连季·贝利亚。”
这个混账,当初还大言不惭,说要是自己不喜欢,就把全城的树连根拔光,如今却敢反过来咬自己的手。
“莫洛托夫、马林科夫、布尔加宁......”
这些自称最亲密的同僚,竟为了贝利亚的一句蛊惑,就准备从背后捅死自己,好在乱局中苟延残喘。
“连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也......”
这两人可是自己在两次大清洗中都保住了性命的旧部,还给他们保留了军人起码的荣誉,如今竟也被贝利亚的阴谋裹挟,成了背叛者。
这些全是曾被自己信任过的人。哪怕不算真正的心腹,也至少觉得不可能反戈相向。
然而,他们背叛了。
他们倒向贝利亚,把自己和整个苏维埃当成献祭品,只求苟活。
“......同志们,你们真以为,只要把我从这个位置赶下去,你们就能活?”
压着汹涌怒火的斯大林冰冷开口。他的视线越过众人,尤其落在贝利亚身上。这个替他做尽肮脏之事,手上沾满鲜血,因此盟军绝不会放过的爪牙。
“斯大林同志,再怎么说,盟军难道会为了把我一个人吊上绞刑架,而放弃提前结束战争的机会?达尔朗、巴尔博、巴顿都谈判过,盟军又怎会例外?”
贝利亚在杀意如刃的注视下仍保持着厚颜无耻的笑。这份狂妄,来自他确信自己已稳操胜券。
“所以同志您还是放弃吧。顺从命运,这对苏维埃联盟也是好事。”
“呵......为了苏维埃,是吗。”
“遗憾的是,您继续坐在总书记的位置上,对苏维埃的未来毫无益处。”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贝利亚。就算没有盟军,我若不在,你的末日也到了。你以为那些站在你背后的家伙,会在今天之后继续容忍你?”
听到斯大林这句话,站在贝利亚身后的莫洛托夫和马林科夫明显打了个激灵。
“同志、同志,斯大林同志,都走到这一步了,就别再虚张声势了吧。”
然而背对他们的贝利亚没看到那一幕,只当斯大林在做垂死挣扎,仍旧保持微笑。
咔哒——
“反正今天您是走不出这座地堡的。”
随着贝利亚的手势,安德罗波夫举枪对准了斯大林。
斯大林的目光与全身肌肉都迸发出杀气,他问道:
“你们想杀我?”
“原本我还考虑过把您送去拉罗克和墨索里尼隔壁那间房,但我不喜欢留下后患。所以,为祖国而死吧。我会告诉别人,您至少不像弗朗哥那样保住了最后的尊严。”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贝利亚同志。立刻停下这愚蠢的举动。”
“哈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
“安德罗波夫同志。”
砰!!
“?!”
“呃?!”
贝利亚话未说完,斯大林平静的声音在地堡幽深的空气里回荡。
紧接着,安德罗波夫手中传来清脆的枪声。
只是,枪口并未指向斯大林。
“安、安德罗波夫同志,你在干什么!”
“竟然向贝利亚开枪!”
安德罗波夫的枪口瞄准的正是贝利亚。莫洛托夫、马林科夫等人看着贝利亚的尸体,震惊得连惨叫都发不出。
他们还没来得及理解发生了什么,斯大林已经轻轻笑了起来。
“蠢货们,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贝利亚在背后玩什么花样?”
“斯、斯大林同志......!”
“辛苦了,安德罗波夫同志。托你的福,我免了一次背后捅刀。那些守在外头的士兵,很遗憾要让他们受点委屈了。”
“为了成就大事,总要有人牺牲。一旦是您先出手,反倒无法揪出所有叛徒。”
“哈哈哈!说得好!果然苏维埃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斯大林畅快大笑,随后转头看向那些已吓得浑身发抖的背叛者。
“安德罗波夫同志,我任命你为新的内务人民委员。你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把这些祖国的叛徒送上刑场。当然,不需要审判。”
“遵命,同志。”
“等、等一下......!”
“斯大林同志,我们有罪!”
惊恐的嘶喊与绝望的长叹交织,叛徒们很快被NKVd的士兵押出地堡。
“蠢到无可救药。”
“......”
“我想独自待会儿。出去吧,安德罗波夫同志。”
“......”
“安德罗波夫同志?”
“......斯大林同志,方才我说过,为了大事,需要牺牲小我。”
“是这么说过。”
“那现在,请您也为苏维埃和人民......献出自己。”
“你——!?”
噗——
故事并未结束,斯大林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因为当只剩两人时,安德罗波夫将一支注射器扎进了斯大林的脖颈。
“安、安德罗波夫......你......!”
“斯大林同志,贝利亚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你知道是哪一句吗?”
“什......么......?”
“就是您继续坐在总书记的位置上,对苏维埃未来毫无助益。”
安德罗波夫露出真面目,盯着满眼血丝的斯大林。
“当然,贝利亚也没帮到未来。他那种连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我是绝不会让他掌权的。”
“你、你混账......!”
“放心,这是镇静剂,不是毒药。我虽然能借此掌握NKVd,但要马上成为苏联领导人还为时过早。因此,您需要在病床上躺到所有尘埃落定。”
“呃......!”
斯大林连反驳都来不及,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这时,NKVd军官们小心推门而入。
“安德罗波夫同志,结束了吗?”
“不,现在......才真正开始。”
安德罗波夫叼起部下递来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接下来,为了真正拯救苏联,我们将面对比斯大林更危险的敌人。”
此话落下,如同风暴将至。历史在这一刻扭转方向,而苏联往后迎来的,将是前所未有的黑暗与搏杀。
......
“苏联那边真的发生政变了吗?”
“是的,总理阁下。虽然更准确的细节还要等消息进一步确认,但萨马拉确实出了事,这点几乎可以肯定。”
深夜传来的急报让汉斯连夜赶往帝国总理府召集会议,而同样被惊动、急匆匆赶来的卡纳里斯局长,此刻正用手帕擦着满额冷汗。
莫斯科的陷落已是咫尺之遥,可偏偏这时候,临时首都萨马拉传来政变的风声。
这究竟是天赐良机,还是灾祸前兆,现在还看不出端倪。但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把局势摸清,即便只是大致轮廓也好。
“所以,谁干的?”
“根据线人反馈,似乎是拉夫连季·贝利亚主导的。”
“贝利亚......就是那个掌控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人?”
“是的,阿登纳部长阁下。”
“呼......”
会议室里随即一阵低声骚动。
不得不承认,汉斯自己也大吃一惊。
贝利亚可是斯大林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若真是他挑头政变,那就等于亲手撕下了主人身上的旗帜,把刀架在斯大林脖子上。
然而,震惊还没完。
“这还只是开头。外务委员莫洛托夫、国防委员布尔加宁、苏共中委马林科夫,在二次大清洗后被边缘化的伏罗希洛夫和布琼尼,他们的名字也都出现了。”
“这不是等于苏联高层集体背叛斯大林吗!”
“是不是因为前线突出部失利的影响?”
“不能排除。”
眼下,莫斯科几乎已经落入已手中。斯大林阵营内部出现动摇,也是可以预料的事。
况且,他看着的那些手下,难道没有从法国和意大利的史例中得到启示吗?无论是拉罗克政变,还是墨索里尼的被捕,都说明了一个事实:人在生死关头,总会为了活命而赌上一切。
“卡纳里斯局长。”
“在,阁下。”
“斯大林现在什么状况?”
“这个......有点难解释......”
关乎全局的核心问题一出,卡纳里斯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像是酝酿着极坏的消息。
“首先,与法国、意大利的情形不同,萨马拉的这场‘背叛’似乎失败了。贝利亚已死亡,莫洛托夫与布尔加宁等人据说被逮捕。”
“可恶......”
“本以为会重演拉罗克和墨索里尼的局面,结果......”
“不过,斯大林似乎也没讨到好处。”
“......什么?”
“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妙?”
“你的意思是......两败俱伤?”
“具体情况苏联严密封锁,但几乎可以肯定:政变时斯大林受了重伤。”
“那现在是谁接手政权?”
斯大林是活着,但伤重住院。
贝利亚死了,算是被清理出局。
莫洛托夫、马林科夫一系也全被连根拔起。
如此算来,能接班的人,一个都想不出来。
“据说是——尤里·弗拉基米罗维奇·安德罗波夫。”
“?”
“谁?”
“说实话,我也不太认识。只知道他接替贝利亚成为新的内务人民委员部首脑,并在斯大林病重期间暂代其权。”
会议室再次哗然。
一个几乎没人听过的名字,在苏联最高权力位置上横空出世,这件事本身就十分诡异。
唯独一人知道这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是历史上在布列日涅夫与戈尔巴乔夫之间短暂执掌苏联的总书记,克格勃出身的强硬派。虽然只在台上两年,但在后世评价中,他与赫鲁晓夫、戈尔巴乔夫一道,被视为改革派的核心人物。若不是英年早逝,变成了苏联历史上的苏光宗,否则这头巨兽极有可能会走上另一条道路。
但是——
现在应该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在自己死后几十年的1984年才会当总书记的人,竟提前被推到权力巅峰?
年轻,未免年轻得太离奇了。
“这味道不对。”
“味道?”
“是的。萨马拉政变背后,恐怕藏着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更深层故事。”
当然,现在还看不清。
“总之,人人不得掉以轻心。”
苏联此时究竟会选择投降,还是要以一场惨烈绝望的总反攻来回应,这都未有定论。
因此,最佳策略,是稳住阵脚,保持攻势,静观其变,看看苏联——不,更准确说是安德罗波夫,会亮出怎样的下一张牌。
“总理阁下,刚刚苏联发布了新的声明......”
“哦?”
而那个“下一张牌”,竟连汉斯都万万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