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管家带着排班表匆匆赶来，“回家主，昨天是张翠当值，但她昨晚七点突然请假回老家了。”
时正阳冷笑一声：“回老家？”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敲了两下，立刻有暗卫推门而入。
“三件事。第一，查张翠所有通讯记录；第二，查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第三……”
钢笔“咔”地一声折断。
“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人。”
卓凛心头一紧，立即带人出发。
敢对时家下手？
那就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插翅难逃。
……
这边，时珩抱着谷悠然回到卧房。
将她小心安置在床上，拉过被子仔细盖好，连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谷悠然闭着眼，脸色苍白，呼吸轻浅，仿若一阵风就能吹散。
时珩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处渗着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看着她。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你的手要包扎一下。”
时正阳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医药箱。
时珩头也不抬，“不用。”
“她醒来看到会担心。”
这句话终于让时珩动了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右手，这才想起方才失控砸向墙壁的那一拳。
时正阳走近，动作利落地打开医药箱。
时珩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父亲一把扣住手腕。
“别动。”
消毒棉按上伤口的瞬间，时珩肌肉绷紧，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时正阳手法娴熟地清理伤口，缠绕纱布。
父子俩谁都没再开口。
包扎完毕，时正阳收拾好医药箱，临走前看了眼床上的人，“她不会有事。”
房门轻轻合上。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最后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
时珩的姿势几乎未变，只是偶尔用手轻轻探探谷悠然的额头，又在她无意识翻身时，小心替她整理好滑落的被角。
期间，时正阳悄悄来过一次，透过门缝，看到儿子雕塑般的身影。
他目光在时珩缠着纱布的手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对门口的保镖做了个手势，加强了守卫，便又匆匆离去，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凝重。
直到下午五点，谷悠然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视线还有些涣散，却第一时间落在时珩缠着纱布的右手上。
“怎么了……”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时珩立刻握住她的手，“没事，不小心碰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仔细端详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依旧缺乏血色。
谷悠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就是有点没力气，睡了一觉好多了。”
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
“别动。”时珩按住她的肩膀，“躺着，你需要休息。”
他起身，“饿不饿？王妈熬了燕窝粥，一直在温着，我去拿。”
谷悠然确实感到饿了，便点了点头，“好。”
时珩很快端着碗回来，碗里是炖得晶莹剔透的燕窝粥。
他坐在床边，小心地将谷悠然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靠枕。
“来，慢点。”时珩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谷悠然顺从地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口中，却微微蹙了下眉。
时珩立刻停住勺子，“怎么了？烫吗？”
他尝了勺边的粥，“温度刚好啊。”
“没事，就是……没有放糖，味道淡了点。”
时珩拿着碗的手一僵。
这碗粥放了两勺糖。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勺子，“那下次多放点糖。”
又舀起一勺吹了吹，“再吃两口？王妈熬了三小时呢。”
谷悠然乖巧地含住勺子。
其实她什么味道都尝不出，却还是眯起眼睛，“嗯，很好吃。”
时珩盯着她微微鼓动的腮帮，突然把勺子往碗里一搁，“等等，我忘加桂花蜜了。”
他转身时，谷悠然偷偷松了口气。
厨房里，时珩盯着糖罐，拳头抵住眉心深呼吸。
再回来时，碗里多了几滴食用色素。
“加了蜜更香了，”他把金灿灿的粥递到她面前，“你闻闻。”
谷悠然凑近碗边，鼻尖几乎碰到粥面。
她根本闻不到任何气味，却还是惊喜地抬头，“好浓的桂花香！”
时珩突然俯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这个拥抱太用力，碗里的粥晃出来溅在他袖口。
“阿珩，你怎么了？”
“别动，”他的声音闷闷的，“让我抱会儿。”
谷悠然安静下来。
她看不见他猩红的眼眶，只感觉他心跳快得异常。
过了许久，时珩终于松开手臂。
谷悠然叹了口气，“你也该吃点东西了，从早上守到现在，你连水都没喝一口吧？”
时珩下意识要否认，却在抬头时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刻亮得让他无处躲藏。
“我不饿。”他移开视线，把粥碗往床头柜放，“你再多休息……”
话未说完，谷悠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力道很轻，轻到时珩稍一用力就能挣脱，但他却僵在原地不敢动。
“你的手在抖。”她将掌心贴在他手背上，“阿珩，你在发抖。”
时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确实在不受控制地轻颤，连带那碗粥也在微微晃动。
“骗子。”
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你胃都饿得抽搐了，当我感觉不到吗？”
时珩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夺过碗仰头灌了一大口。
“满意了？”他扯出个笑，嘴角还沾着一点粥。
谷悠然用拇指替他擦掉，“再吃半碗，就当……陪我吃。”
时珩机械地咀嚼着，尝不出任何味道。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谷悠然身上，看着她渐渐合上眼皮，一点点滑进枕头里。
“睡吧。”他放下碗，替她拢好被角。
等她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时珩轻轻抽出被她攥住的衣角。
一楼的训练室里，沙袋在暴雨般的拳头下剧烈摇晃。
缠着纱布的右手早已重新渗出血迹，时珩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每一拳都带着闷响。
\"少爷！\"闻声赶来的保镖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时珩充耳不闻，最后一记重拳直接将沙袋击穿。
沙袋爆开的瞬间，他终于跪倒在地，染血的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到，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