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怎么会是您？！”
老人穿着那件穿了二十年的藏青色中山装，袖口已经磨出线头。
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少爷，老爷子临走前都安排妥当了。”
他的目光移向病床上安详离世的老人，“后事会有人妥善处理。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往谷家村。”
谷悠然闻言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可那里不是……”
她攥紧了时珩的衣袖，“二十二年前那场大火后，整个村子都……”
“入口还在。”
徐伯从怀中掏出一块泛黄的绢布，上面用暗红色线条画出复杂的路线。
“这些年，老爷子一直在暗中寻找。这是他花了二十年时间才确认的路线。”
半小时后，疗养院餐厅。
十五人的队伍匆匆用完午餐。
其中包括双方各带的五名保镖。
三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快速驶离疗养院。
打头的车里，雷双城握着方向盘，副驾驶上的雷诺突然转身，盯着后座，“徐伯，您还没解释，为什么要瞒着我外公还活着的事？”
徐伯神色未变，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老爷子不让说。”
短短五个字，将雷诺所有的疑问都挡了回去。
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后排座位上，谷悠然整个人蜷缩在时珩怀里。
时珩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没事的，”他贴着她耳边轻声道，“有我在。”
傍晚六点二十分。
车队碾过坑洼的水泥路，驶入青林县。
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偏远县城，只有一条主街。
“今晚住这。”徐伯沙哑的声音打破沉默。
他指向路边一栋墙皮剥落的三层小楼，“青山招待所”的招牌缺了几个笔画。
前台昏黄的灯泡下，四十来岁的老板娘正支着下巴打盹。
突然涌入的人群惊得她一个趔趄，差点从掉漆的木椅上滑下来。
“几、几位这是……”
她慌乱地抹了抹嘴角，眼睛瞪得溜圆。
这群人里有的穿着笔挺大衣，有的套着迷彩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客人。
雷双城将一叠现金拍在掉漆的柜台上，“十五个人，要最好的房间。”
老板娘数钱的手指直哆嗦，“最好的……三楼有三间带独立卫浴的……”
她偷眼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就是……热水器可能不太灵光……”
二十分钟后，隔壁小餐馆里。
十五人挤在三张拼起的木桌旁，老板娘端上热气腾腾的炖菜和烙饼，香气暂时冲淡紧张的气氛。
徐伯展开那张泛黄的绢布，“明天进山的路线六小时脚程，中途没有补给。”
他手指点了点一道暗红色的折线，“最后这段要手脚并用。”
雷双城皱眉，“需要特殊装备吗？”
“每人两升水，高热量干粮。”
徐伯卷起绢布，“头灯、绳索、我之前就准备好放在车上了。”
一直沉默的雷诺突然开口：“那条古道……还和二十二年前一样吗？”
徐伯的动作顿了顿，“东段塌了，要改走鹰嘴崖。”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那里现在……变了很多。”
谷悠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
时珩立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发现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晚饭后，几人沿着主街散步消食。
青林县的夜晚特别安静，街上几乎没有人。
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照着石板路。
时珩紧紧牵着谷悠然的手，轻声问：“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谷悠然摇摇头，看着远处黑乎乎的大山，“只记得一些片段……很大的火，有人在尖叫，还有哭声……”
她突然用力抓住时珩的手，“那时候我才三岁。”
时珩心疼极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谷悠然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
时珩捧起她的脸，发现她眼里含着泪。
他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因为你需要活着遇见我啊。”
谷悠然被他逗笑了，轻轻打了他一下。
时珩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感觉到了吗？这颗心永远为你跳动。”
夜风吹来，时珩赶紧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谷悠然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前方，雷诺停在一家杂货店前，“再买些必需品吧。”
他拿起几包压缩饼干和电池，转头对徐伯说，“您确定明天能找到入口？”
徐伯站在店门口抽烟，“老爷子用二十年时间……每块石头都摸遍了。”
刺骨的山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个寒颤。
直到此刻，他们才惊觉准备的装备中少了最关键的东西。
足以抵御高山严寒的厚实衣物。
杂货店里最后十件加绒冲锋衣转眼就被抢购一空。
回到招待所，走廊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谷悠然站在306房门前，怔怔地望着门板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
“大家将就一晚。”
徐伯沙哑的嗓音从走廊尽头飘来，“天亮就动身。”
时珩接过钥匙，指腹蹭到一层灰尘。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若多年未曾开启过。
房间里，一张泛黄的木床，掉漆的衣柜上布满蜘蛛网，半开的卫生间门后，锈蚀的水龙头正滴着水珠。
时珩将背包放在木椅上，仔细检查窗户的插销，“早点睡吧，明天会很辛苦。”
谷悠然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有种感觉……这次回去，会想起很多忘记的事。”
时珩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两人穿着衣服躺下。
被子有股霉味，时珩拿出车上带的干净毯子，轻轻盖在谷悠然身上，然后将她搂进怀里。
谷悠然往他怀里靠了靠，时珩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
……
另一边，Y国费尔南庄园。
豪华的客厅灯火通明，费尔南舒服地靠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枚古银币。
莱恩和楚北渊坐在对面。
“三少，刚收到消息。”
莱恩拿着平板电脑说：“雷诺他们跟着徐老头到了青林县，据说是去找谷家村的入口。”
费尔南眼睛一亮，兴奋地坐直身子。
“太好了！我们等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