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宝？”
时珩下意识伸手，接住从谷悠然手中滑落的相册。
抬头时，就撞见她满脸泪痕的模样，心脏猛地一紧。
他抬手想要拭去那些泪水。
谷悠然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我昏迷时……在梦里看见……”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颤抖的指尖死死抵住照片上时老爷子的脸。
“二十二年前，就是这个人……杀了我妈妈。”
时珩猛地摇头，本能地反驳，“这不可能！梦境怎么能当真？”
谷悠然定定地看着他。
“你忘了吗？我曾在梦里预见过你父母的车祸，帮过你和雷诺……我的梦，何时出过错？”
时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谷悠然继续道：“我记得每一个细节……那人穿着灰色长袍，戴着半张银面具，脸上的疤从嘴角裂到耳后……”
她的目光落在时珩手上，“右手小指是断指，戴着蛇形红宝石戒指……和你这枚一模一样。”
时珩的心沉到谷底。
一个特征或许是巧合。
但疤痕、戒指、衣袍、面具……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悠宝……”
他猛地将颤抖的谷悠然搂进怀中，“我发誓，我对这些毫不知情。”
手臂收紧，他沉声道：“如果真是爷爷做的……我一定查清真相，给你一个交代。”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
谷悠然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平静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二十二年前那场悲剧发生时，时珩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那些阴暗的往事，他确实不可能知情。
“相信我，先休息好吗？”
时珩放轻声音，弯腰替她脱去鞋子。
谷悠然顺从地躺下，时珩也脱鞋躺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令人意外的是，时珩竟然低声哼起一段旋律。
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调子，却意外地动听。
结婚这么久以来，这是谷悠然第一次听他哼歌。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大提琴的共鸣，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谷悠然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渐渐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时珩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怀中人的睡颜。
直到确认她的睫毛不再轻颤，胸口有规律地起伏。
这才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蛇形红宝石戒指。
脑海中不断浮现照片上爷爷那道狰狞的疤痕。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头盘旋。
如果……如果爷爷真的是杀害悠宝母亲的凶手……
这个念头让他几乎窒息。
他该怎么面对这个可能存在的血海深仇？
又该如何面对怀中这个他深爱着的妻子？
时珩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床上的谷悠然似乎睡得很沉。
他轻轻带上门，转身快步走向密室。
无论真相多么残酷，他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殊不知，房门刚关上，谷悠然就睁开眼睛。
她其实根本没睡着，只是假装睡着而已。
她静静地躺着，竖起耳朵仔细听时珩离开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她在心里默默数数：
“1、2、3……98、99、100！”
数到一百，她一把掀开被子，飞快地穿上鞋。
同时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
与此同时，皇廷会所最顶层的VIp包厢。
雷诺正陪着雷爷招待几位重要的生意伙伴。
突然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本来不想理会，但看到来电显示“悠悠”两个字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失陪一下。”
他匆忙起身，连酒杯碰倒都顾不上扶。
快步走到走廊上，手指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
“喂？”他按下接听键。
谷悠然急促的声音传来，“雷诺，你在哪？我必须马上见到你。”
雷诺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九点五十分。
这个时间点，这样慌张的语气……
他立即压低声音，“出什么事了？”
“我……”电话那头传来极力克制的抽泣声。
雷诺的心一下子揪紧，“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时家……老宅……”
“等我。”雷诺挂断电话，大步往外走。
雷双城刚追出会所大门，就看见雷诺的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操！老大抽什么风！”
雷双城气得直跺脚，赶紧招呼身后的保镖。
“快上车跟上！最近三少那边蠢蠢欲动，别出什么岔子！”
三辆黑色越野车立刻发动引擎，追着雷诺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此时的雷诺已经把油门踩到底。
谷悠然的抽泣声不断在他耳边回响，让他胸口一阵阵发紧。
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他硬是只用一半时间就赶到了。
时家老宅的轮廓在雨中出现。
雷诺一眼就看到，站在大门口的那道身影。
谷悠然就这样站在雨中，没有打伞，浑身都已经湿透。
雷诺一个急刹车，顾不上熄火就冲过去。
“悠悠！”他一把抓住谷悠然的肩膀。
“诺诺哥哥……”谷悠然抬起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她苍白的脸上水珠不断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雷诺浑身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你真的都想起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谷悠然用力点头，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紧紧攥住雷诺的衣角。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雷诺慌忙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手忙脚乱地裹住浑身湿透的谷悠然。
看到她冻得发白的嘴唇，他心疼得皱起眉头，“快上车，你这样会感冒的。”
他一手护着她的头顶，一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扶进副驾驶。
在弯腰帮她系安全带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谷悠然冰凉的手背。
那一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同时缩回手。
“咳……”
雷诺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声音不自觉地放软，“这么晚了……要不先去我那里？”
谷悠然轻轻点头，低声道：“好。”
车子缓缓驶离时家老宅。
雨幕中，谁都没有注意到。
大门旁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下，一个撑着黑伞的人正用手机偷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