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然深吸一口气，三个月的时间很紧，但足够她完成这个迟来多年的告别。
她想起养父生前常说的一句话。
最好的音乐，往往诞生在期限将至的时刻。
“没问题。”
谷悠然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会在开机前完成定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轻轻打着节拍。
仿若已经听到，那段未完成的旋律正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云野和岑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岑溯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下周一下午两点，‘拾光’书店见。”
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一首完美的终章。”
等岑溯走后，谷悠然关上门，转身看着云野。
“有个问题想问你，剧本里写我在书店门口遇到抢劫的场景，为什么连细节都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这件事应该只有我知道。”
云野一脸轻松地喝了口咖啡，“纯属巧合。我在国外读书时也见过类似的事。”
“剧本需要个相遇场景，书店很合适。至于抢包这种事，在国外挺常见的。”
谷悠然盯着云野看了几秒，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云野表情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真的只是这样？”
“不然呢？”
云野笑着说：“你要是觉得太巧，我们可以换个相遇场景。”
谷悠然轻轻摇头，没再继续追问。
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情被隐瞒。
走出大厦，她感觉胸口闷得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刚坐进车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电话。
“是我，寒景辰。”
电话那头传来那个她曾经很熟悉的声音，只是现在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就在京城，想和你见一面。”
谷悠然一听是他，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手机。
她正想开口拒绝，寒景辰却急忙补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你，是关于你和时珩的。”
谷悠然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她想了想，说：“那就约在星耀娱乐对面的‘云上’餐厅吧。”
说完就挂断电话。
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一层细汗。
驾驶座上的卓然，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谷医生，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嗯，好。”谷悠然点点头。
她感觉心跳得有些快，扑通扑通的，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降下车窗，让冬天的冷风吹进车内，带走那股莫名的压抑感。
半小时后，谷悠然坐在餐厅最角落的卡座里。
云上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水晶吊灯折射出的暖黄光线本该让人放松。
但此刻落在谷悠然眼里，却觉得每一道光都刺眼。
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卓然坐在隔壁桌，手里拿着菜单假装翻阅，实则每隔几秒就会用余光扫向这边。
她特意选了个背靠立柱的位置，既能隐蔽自己，又能将谷悠然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寒风。
谷悠然抬头，看见寒景辰裹着黑色大衣匆匆走来。
差点没认出来。
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如今瘦得惊人。
大衣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眼下那两片青黑格外显眼，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要吃点什么？”
寒景辰在她对面坐下，声音比电话里更加沙哑。
“随便。”
谷悠然有点心不在焉。
寒景辰招手叫来服务员，熟练地点了清蒸鲈鱼、上汤娃娃菜、蟹粉豆腐……
都是她以前最爱吃的。
服务员记完菜单离开。
他轻声问道：“你和时珩……还好吗？”
“我们很好。”谷悠然抬起眼睛，直视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先吃饭吧。”
寒景辰苦笑一下，“事情比较复杂。”
就在这时，谷悠然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低头看去，是时珩的电话。
“喂？”
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悠宝，你在哪？”
“我在云上餐厅吃饭。就在星耀娱乐公司对面。”
“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吃完就回去。大概一个小时后。”
“好，路上小心。”时珩顿了顿，“我等你。”
挂断电话，谷悠然抬头，正对上寒景辰复杂的目光。
他眼中的光，似乎在这一瞬间黯淡下去。
服务员陆续上菜，寒景辰拿起公筷，仔细地为她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腹肉，又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
谷悠然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三年前，每次吃饭都是她这样照顾他。
提醒他按时吃饭，给他夹菜，盛汤。
现在角色完全对调，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最后一道甜点上桌。
寒景辰放下筷子，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平静。
仿若这短暂的共处时光，就是他期盼已久的慰藉。
餐厅里的暖气很足，但谷悠然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寒景辰突然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道：“如果时珩越爱你，你就越危险，你还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吗？”
谷悠然的眉头猛地皱起，手肘不慎碰倒面前的水杯。
寒景辰连忙拿起餐巾擦拭。
同时，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在寒家族谱中看到两个场景。”
“第一次看到的，是一群穿灰袍的人屠杀整个村子，巫祝九辰惨死，临死前诅咒：‘爱必杀所爱，求终不可得。’”
谷悠然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餐巾。
“第二次，是在除夕之夜，一个叫阿离的人杀害时家二百一十三口人。”
听到“九辰”和“阿离”这两个名字，从寒景辰口中说出。
谷悠然浑身一颤。
她想起昏迷时见到的那些画面：九辰与阿离相爱的甜蜜时光，九辰惨死后阿离埋葬所有人的悲痛。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时珩。”
谷悠然猛地站起身，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如果没有他，我的生命就没有任何意义。”
“多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
她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不稳，差点撞到路过的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