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晴对顾时叙的心理素质由衷佩服，毕竟背负着三十多万人的性命安危，还能如此临危不乱，这份定力实在难得。但她心中仍然有些担忧，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新桥被炸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人们肯定会把目光都集中在剩下的几座桥上，我们还有时间从容布置吗？”
几个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的确，一旦大桥没了，所有想北上或往外迁的势力，都势必蜂拥挤去其他几座残旧桥梁。搞不好，桥梁还会在他们启程前，就被某些“心急”或“别有用心”的人给彻底毁掉。那时，他们只能仰天长叹，束手无策。
顾时元低声嘟囔：“现在趁春寒未退，大家行动都还谨慎。可再过些日子，天气转暖，路也容易通行，恐怕就不止我们想走了。”
“路上人一多，车辆又杂，若再堵个车，变异生物或丧尸一扑过来……”杨子晴想到那种大规模拥堵场面，心里不由得一紧，“三十多万人一旦慌乱，后果可想而知。”
顾时叙依旧神色平静，只扫了眼地图，轻描淡写地道：“放心，除了这三座桥，我们还得制定更多预案。不管对方闹什么幺蛾子，我们总能抢在他们前面布好局。”
这语气近乎轻松，却让杨子晴愣了下。她知道，这不是顾时叙盲目乐观，而是这人早已胸有成竹。
不久后，她被顾时叙“打发”上楼去。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的神情慢慢沉了下来：
“才建两年的桥，怎么会轻易塌掉？要么年久失修的几率极小，要么……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想到这里，她心里冒出许多猜测，也隐约想起某些旧事。
与此同时，顾时叙和齐明走到前院的菜地边。冬雪刚化，菜地里已初显生机；一旁葡萄架的藤蔓上，也能瞧见一点新芽。远处是基地明亮气派的别墅，眼前是两个身姿俊朗、气质各异的男人。光看这画面，真是赏心悦目，可交谈内容却透着股凝重。
顾时叙神情冷静，声音不大却透着压迫：“查出来没？”
齐明压低声音答：“从你通知我那刻起，我就派人去查。刚刚回报说，当他们赶到时，桥上丧尸已散去，他们仔细勘察了桥墩、桥面，确实是被人泼过腐蚀性液体。”
“什么时候的事？”顾时叙眉目一凛。
“推断已经有十天半个月了吧。对方一直在一点点毁坏桥梁的基础，直到今天这批车辆经过，给了最后一击——于是桥就塌了。”
“蓄意破坏……”顾时叙眼神冷下去，“手段可真够狠。”
“你觉得是他？”齐明的脸也阴沉下来，那份从容矜持里，多了几分煞气，“时间上对得上，而且他有足够的理由阻止我们北上，又不想亲自露面招惹我们。”
气氛一时紧绷。齐明继续道：“他那边虽然走了，可未必所有人都随他离开。要是有人继续搞破坏，把剩下的桥也毁了怎么办？或者等我们临走时，其它基地也来争那几座桥，局面就更乱了——别忘了诸葛、葛建华那几个势力都在准备撤离，谁都不会乖乖等着。”
“我们可不是天生就能霸道地占着那几座桥不撒手的主儿。”顾时叙并未抬眼，只是拿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沿，声音虽然轻缓，却透着一股冷静的力量。他沉吟了一瞬，又看向远处翻腾的江水，那浑浊的浪头仿佛恶兽般嘲弄着人类的渺小，“要是能再铸一座桥，会不会好一点？”
齐明靠着门框，双臂环胸，略微晃了晃肩膀：“我也想过。人手不是问题，毕竟还剩些勉强能干工程的家伙。但水下作业……那脏到像化粪池似的河水里，别说有怪物，还得担心病毒、寄生虫。风险太大了。与其造桥，不如把河道填出一条路，干脆利落。”
他轻吁了口气，仿佛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翻阅的各种旧资料。六七个小时里，他不断思考、比对，早就有了结论：“可惜这么做同样困难重重。就拿我们最近的这段小桥区来说，水面虽然不算宽，但之前造地的时候，是就地取材挖了附近河段的淤泥往里填，所以河床现在变得很深。要换别的河段，深度虽然小些，但水面又太宽，想直接填过去，工程量更大。”
顾时叙随手翻看了堆在面前的旧地图和数据表，眉头微微紧皱：“那照你这么说，再修路也不太现实喽？”
“理论上讲，风险再大也可能是我们能用的最优解，”齐明耸耸肩，“不过咱们既然还有军舰在手，我建议在两岸各填出一段斜坡和阶梯，把那军舰当作临时浮桥，至少能给人上下提供个方便。”
“要不然再去走另外那两座桥？”顾时叙很快想到了还有别的道路可选，“或许能让大家直接开车过去。”
“那可远了，一个在树林那头，一个还得穿过县城。”齐明把话说得斩钉截铁，视线迎上顾时叙的目光时，他的神情更显严峻，“我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去绕，更不想在县城里碰见上次差点把咱们啃光的那些畸形怪。太危险。”
顾时叙点点头，将手里的资料轻轻卷起来，余光扫过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部队编制都弄好了？”
“算上岱村来的四千人，我们现在总共大约三十一万人。”齐明把厚厚的表格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像在给自己的思路打节拍，“先划出一万五千人的机动部队不算，剩下三十万，分成八个大队，每队三万五千到四万人不等。大队再细分十个中队，一个中队包括十支小队。大队长、中队长都已经敲定，但小队长还没来得及选，得等他们逐步熟悉队员后再举荐人选，上报委员会审批。这才是第二步。”
齐明说到这里，想起自己连日来四处奔波，筹划种种，头脑中那巨大而杂乱的“人员关系网”几乎要把人压垮。他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第三步就更关键了，小队长拿到任命后，要带队练任务。后勤组的要掌握资源分配，战斗组的要出营历练，医务组的要去医务部报到……这一步做不好，后面就会一团乱。最后是第四步，每个大队全面接管中队，中队再统领小队，一级带一级，把各层岗位责任落实到人，整个指挥链条才能真正运作起来。可现在，我们才刚完成第一步。”
顾时叙一直没插话，他似乎在回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决策是否有可改善之处。等到齐明的话音落下，他才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轻轻扣击纸卷，视线转到不远处那小块种植区——在杨子晴耐心照料下，那儿已经长出一批碧绿鲜嫩的小青菜，像在暗示新生与希望。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先把第一大队尽快整顿好吧。虽然时间太仓促，但情况紧急，我们可能得提前出发了。”
话音甫落，天色已暗。
晚饭前，派出去探路和探查桥梁情况的人陆续返回基地。别墅里的人员全部到齐后，他们召开了一个全体会议，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确定了新的行进路线，重新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然后每个人都带着新的方案匆匆出门，去通知和安排各项事务。
杨子晴则从物资队调来了她和大家公认的最为可靠的二十名空间系异能者，连夜赶到了江之焕的空间器制造基地，加班加点地赶制空间器。
要让二十个经验不足的新手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质量可靠的空间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杨子晴和江之焕等人忙了大半夜，才终于让这些人制造出了一批勉强合格的空间器，随后生产速度才开始大幅度提高。
众人彻夜不眠，在灯光交错和机器轰鸣中挥汗如雨。每一份辛劳都在为明日的生存与前行做铺垫。在这末世里，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回报。